第54章(1 / 2)

王爷未免喝得太多了些。他说。

出了画舫,周遭便一下安静了不少。初夏的夜风不冷,柔柔地吹在脸上,和君怀琅的声音一起,拂上了薛晏的耳畔。

于是,守在画舫外头的进宝,就看见了这样的薛晏。

人高马大的一个人,生生比君怀琅高出小半头来,这会儿却歪在人家身上,略微低着头看向对方,眉头皱起,低声道:他们总劝我酒。

分明满脸的烦躁和不耐,面对着君怀琅时,却又软下不少,一时间竟像猛虎撒娇。

进宝:。

他是没眼看了。

进宝只好权当自己瞎了聋了,闷头一路迎了上来,等着二位主子的吩咐。

而对面,世子殿下却颇为耐心,听到薛晏这话,扶着他胳膊的手还在他的小臂上安抚一般顺了两下,说道:下次这般,推辞了就好,怎能各个都喝?

这种常识,自然不需要他教给薛晏的。但君怀琅此时看他这幅怏怏的模样,却又忍不住地说。

薛晏低声嗯了一声,颇为乖巧。

君怀琅小心地将他扶过了桥,不远处就是他们的车马。见进宝迎了上来,君怀琅便抬头对薛晏说:里头的局已经过了大半,这会离席也没关系。王爷既喝多了,便先回去吧?

说着,他便抬手,要把薛晏交给进宝。

进宝这可不敢接,他宁可徒手去接把见血封喉的大砍刀。

进宝连连往后退,薛晏也站在原地不动。

一时间,人送不出去,薛晏还是沉沉地压在君怀琅的一侧肩上。

王爷?君怀琅以为他是睡着了。

却听薛晏开了口。

你跟我一起。

是个陈述句,掷地有声,没给半点质疑反驳的余地。

君怀琅一愣:我?

薛晏定定看着他。

君怀琅忙说:宴席还没散,我父亲也还在里头呢。王爷只管先回,其余的都交给我,我替王爷向沈知府辞行

薛晏却重复了一遍:你跟我一起回。

这一次,他嗓音中疲惫的醉态里,还多了几分执拗,活像个跟人耍赖的孩子。

进宝扶了扶额头。

您一同去吧,世子殿下。他认命地躬身上前,笑着道。王爷醉酒,您送他回去,奴才替您去向知府大人和国公爷言明就好,世子殿下尽管放心。

第75章

君怀琅和薛晏一同进了马车。

这画舫在瘦西湖边,从这儿到官驿,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君怀琅费劲地扶着薛晏在马车中坐定了,便吩咐车夫启程。

薛晏进了车厢,便正襟危坐,看起来比平日里还要端肃几分。他面上也没什么表情,直视着前方,瞧上去颇为冷冽庄严。

车夫催马往前行。

随着马车启程的轻微晃动,咕咚一声,薛晏往旁边一栽,一头撞在了车厢上。

那动静大得君怀琅都吓了一跳。他连忙倾身过去,就见薛晏懊恼地扶着车厢,却坐不起来。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薛晏单手撑着马车,却没什么用,脑袋时不时地在车厢上磕一下,瞧上去颇为可怜。

君怀琅:。

王爷往后靠一靠。他无奈地笑了起来,抬手将薛晏扶起,想扶着他让他靠在座椅的靠背上。

但紧跟着,马车碾过一个小石子,薛晏顺着君怀琅的力道一歪,又一头栽在了君怀琅的身上。

他个子高,这一摔,重重地压在了君怀琅的身上,将他死死压在了马车的车厢上。

他的脑袋恰好埋进了君怀琅的肩窝里,呼吸之间,檀香味和醇厚的酒香交织在一起,将君怀琅包裹住了。

他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些的坐姿,头埋在君怀琅的肩上,长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有些烫的呼吸和他冰凉的发丝一同落在了君怀琅的颈窝中。

他只觉半边肩膀都麻了,麻中还有些痒。

君怀琅心跳莫名乱了几拍,让他有点慌,抬手就想把薛晏推着坐起来。

可就在这时,薛晏低声嗯了一声。

头疼。他嗓音有点哑,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君怀琅要推开他的手莫名顿在了原地。

片刻后,君怀琅叹了口气,抬手覆在了薛晏的肩头,放任了他此时的动作。

薛晏安静地靠在他的身上,随着马车的颠簸,脸几乎整个埋在了他的肩窝里。他呼吸炽热,鼻梁又高,鼻尖蹭在君怀琅的脖颈上,温热的鼻息直往他衣领中落。

渐渐的,君怀琅觉得车厢内的温度都在缓缓地升高,让他不由得打起了马车的帘子,让柔软的夜风吹到车厢里来。

但似乎并没什么用。

王爷下次还是少喝点。片刻后,君怀琅轻声说道。

薛晏还没睡着,听到他这句话,闷闷地嗯了一声。

应着话,他翻了个身。君怀琅连忙借此机会,将他推高了些,将他的脸从自己的肩窝里扒了出来,让他改为靠在自己的肩上。

那片已经麻了的皮肤终于恢复了些知觉。

夜风吹来,落在面上,薛晏重新睁开眼睛。不过经由这马车一晃,酒意上头,他这会儿已经迷迷糊糊,认不得自己在哪儿了。

窗外恰是一片闹市。扬州没有宵禁,此时店铺和摊贩都热闹地点着灯。灯火照到马车里来,将薛晏那双浅色的眼睛照得亮晶晶的。

君怀琅的心口又没来由地跳了两下。

他们都招人烦,一个劲地劝我。薛晏靠着他,迷蒙地看向窗外,带着些醉后的鼻音,闷闷地说。

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君怀琅回过神,紧接着便笑了起来。

都招人烦?他问道。

薛晏顿了顿,没说话。

他面上一片沉稳冷冽,即便他现在靠在自己身上,君怀琅一低头,还是见他眉眼锋利凛冽如刀剑。

但他目光却定定看着某处,在认真思考着自己方才的问话。

窗外一片热闹喧嚣,叫卖声和交谈说笑声隐约能传到马车中。许是此时周遭烟火味太浓,也许是身侧的人过于安静乖巧,君怀琅的心口竟莫名地放松柔软了下来。

这是他这精神紧绷的一年多来,鲜少会有的心境。

他甚至被带得也有两分醉了。

就在这时,薛晏又开口了。

也不是。他说。

君怀琅回过神:嗯?

就见薛晏神色认真:君怀琅不是。

这是君怀琅头一次听见薛晏叫自己的全名。

他招人喜欢得很。

接着,君怀琅听到薛晏这般说道。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虽没看他,目光里却满是笃定和认真,以及浓厚的、让人难以招架的深情。

许是这女儿红后劲的确很大,让君怀琅的头脑都有些发热。

他从小到大,前世今生两辈子,听到的种种夸奖不计其数。从他幼时夸他天资聪慧,到他长大夸他姿容出众、才艺超绝。即便前世到了最后几年,长安城中明里暗里钦慕他、甚至敢于当面向他示爱的闺秀,也不是没有。

他早被夸惯了,什么溢美之词都听过,时日久了,于他也不过笑着应和谦虚几句,不会在心中掀起什么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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