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沈怜笑着笑着,捂住了脸。

那个时候我们可小啦,我什么都记不住,就记住他满脸的泥巴,和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睛。

那是我的小竹马,沈怜心想,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是我的小竹马,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沈怜说,他家刚刚搬到这个城市,于是我们上同一所幼儿园。

嗯,是的他很欠揍。

他很欠揍,我第一眼就不喜欢他,他是个泥孩子,泥孩子不会有人喜欢的。

他不光这点欠揍呢。

他不光这点欠揍呢,他叫我怜怜,其他小朋友说这是女孩子名字。

我们就老是打架。

我们就老是打架,我告老师,他告家长,我抢他的苹果,他枪我的橡皮。

从幼儿园到小学,他抢了我十三块半橡皮。

从幼儿园到小学,他抢了我十三块半橡皮,我吃了他数不清的苹果。

其实他不喜欢吃苹果,所以他由着我吃。

其实他不喜欢吃苹果,所以他由着我吃,沈怜说,我们都皮,二年级的时候,我们为班里最漂亮的小姑娘打了一架,因为我喜欢那个小姑娘,而他揪人家的小辫子。

最后小姑娘说她最喜欢的是班里的劳动委员,沈怜回忆。

最后小姑娘说她最喜欢的是班里的劳动委员,劳动委员每天帮她做值日,还给她带棒棒糖然后我和他就和好了。

两个废物,沈怜想。

我到现在还记得,老师问我们长大以后想要做什么。

沈怜突然愣住了。

我说,我要当个警'察。

他说,他要当个律师。

第86章尾声(七)

我说,我要当个警'察,他说,他要当个律师,或者检察官什么的。沈怜说着说着就笑了。

别说了!沈怜听不下去了。

怎么了?对面的人又是一声轻笑,我也没说什么吧哪里戳到你肺管子了?

你去死吧!沈怜诅咒着。

借您吉言,他没有诚意地敷衍,继续说下去,我这个小竹马呀,是个厉害人,初中参加辩论赛,我刚好在他对面队,他上下嘴皮子一翻,最后硬生生把我给说哭了。

我骂他讼棍,他笑我蠢,他那个时候多张扬啊

沈怜不说话。

那个时候多好啊。对面的人突然喟叹。

结果,小时候的梦想都是放屁,我当然没当成警'察,我初三时第一次犯病,才知道我们家三代直系都有精神问题妈的,精神病就不要生!生了也是作践人!

我勉强和他上了同一所高中,我们依旧是邻居,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年龄慢慢增大,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打架了我每天打篮球,而他学会了如何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斯文败类。

噗嗤。

对,普朗克那张照片,知道吧?当然了,不是物理和历史课本上的那张。他真的好装啊,每天人模狗样,女同学都说他有贵族气质,而我家还有他一个相册的黑历史。

我们依旧打打闹闹我记得我那个中学,操场边的老树枝头卡着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天上的几缕云刚好藏到教学楼后头,中午时的篮球架空空荡荡,教室里的垃圾桶扔着谁送给班花的玫瑰,还有我和他满满一书包的粉红色信纸

除了我向我爸出柜被赶出家门,其他的都挺好的吧。

我开始崩溃。

起初是信手涂鸦出来的恐怖影像,然后那些影像就慢慢出现在我的梦里,他们撕扯我,然后让我从睡梦中惊醒。我开始睡不着,从晚上十点开始,我闭上眼睛,然后在黑暗中静待几个小时,看早上的太阳升起来。

他终于发现我的不对劲了――我们当时住在一起。

然后他在我的书包夹层,翻出了大把大把的抗抑郁药物和安眠药。

真好笑啊,从那以后,他就把我当成玻璃娃娃了。

好多事情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是我让他以为我不知道――他背着我查资'料,替我联系靠谱的医生

然而我依旧没有太好我开始木僵。

那个时候我的头脑异常地清醒,我坐在床上,心想,快坐起来,出去洗个澡,吃一顿大餐,喝两杯水,我需要喝水但我不能动。手和脚好像都不是我的,我就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变换姿势的能力,我甚至觉得,我正在经历一场死亡。

我看着天花板,然后突然焦虑,觉得那盏灯一直一直在晃,它下一秒就会砸在什么地方,然后溅成玻璃碎片――这没什么道理。

下一秒他进来,强行把我拉起来,把我推到饭桌上吃饭。我说,我吞饭像是在吞刀子。

我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包括咀嚼。

他第一次摔了碗。

他把我拉到楼下,强迫我跑步没什么意思。跑完步我们俩躺在躺椅上晒太阳,他说你需要一个拥抱。

我想笑,然后我惊恐地发现,我好像没有笑出来的能力了。

他又说,他需要一个拥抱。

我凑过去抱了抱他。

后来我知道,在我情绪最糟糕的那几天,他请了整整一周的假,然后被他妈妈知道,打断了一个扫把。

他家对他的要求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我家也是,不过不幸中途夭折。

我有一段时间,看什么东西都像看毛玻璃,就像我与那些人事隔着一层玻璃结界一般,别人说话的声音也从天外传过来。我走在街上,看着对面的行人,我能看到诸如说一柄重锤锤到了他们的脸上,或者一把电锯开膛破肚,血飙出来――我的视野又变成了红色。

我开始幻听,乱七八糟的人说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段时间浑浑噩噩,一直处在不知今夕何夕的状态里,有时候会忘记吃药,有时候会忘记上一秒我在干什么。

药量一层一层地往上加,起初是半片,然后是一片,一片半,两片

经过药物控制,我好转了一段时间,他把我拉进卫生间让我照镜子,说这个不修边幅的人是你。

我还是笑不出来。

我站在镜子面前,慢慢勾起嘴角,很丑。

我说,不行,这样下去怎么能风靡万千少女,于是我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笑。

他也站在旁边陪我练,我笑一下,他笑一下,像两个神经病。

直到有一天,他说,你看,我们笑得越来越像了。

我说,你听见了吗,镜子里有人在叫我。

他就笑。

有那么几次,我想杀了他。他太聒噪了,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很聒噪。我更想杀了我自己。

我的躯干化状况很严重,我经常震颤,有时候是左腿,有时候是右手。他会握着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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