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郑清无奈地摇摇头,认真道:二十一克的灵魂。

呵被虫子蛀了的灵魂吗?沈怜自嘲。然后他仰起脸,努力扯出一个狡黠的笑:你还说你不喜欢我?

郑清说喜欢和心疼是不一样的。心疼也有朋友间的、恋人间的、亲人间的。他喜欢沈怜,但也是朋友间的、合作伙伴间的。

有时候这人理智的很,却也无情到让人心惊,无情到让人想扯开他的胸膛,看看他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沈怜又不想说话了,虽然他把自己贬进泥里,虽然他患得患失,但他或许比任何人都敏感,敏感到可以察觉到他人隐藏着的情绪。他总是觉得医生喜欢他,只是不开口。

一个口嫌体正直的家伙。

不过他一定是不会喜欢医生的。为什么呀?沈怜不告诉郑清,他以为郑清不知道,却不知道郑清其实知道。

为什么呀?胆小鬼连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注)

这个患得患失的胆小鬼不肯把一丝一毫的感情放在赌盘上,为了避免结束,就让自己避免了一切开始。(注)

一个谨慎的、警惕的傻子。

郑清到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问他:去医院吗?

沈怜不说话。

于是郑清把被子拉开,小心避开他的伤口,和他躺在一起,轻声说:好吧,不去就不去。睡一觉吧,我陪你。

沈怜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像条死鱼。

然后这条死鱼突兀地开了口:你在我身上放定位器,我不喜欢。

我是担心你。郑清说。

我当时想把自己的手放在你的脖子上,用力地掐下去。如果是别人,我可能已经那么做了。

就算那个人只是担心你?

就像我这个疯子认为蓝胡子是对的一样。

郑清想伸出手,想摸摸沈怜的脸,却又颓然地放下。

他只要一想到沈怜扭曲的独特的价值观,就不可控制地分析沈怜的童年,沈怜的青春。他似乎能勾勒出这个家伙畸形的、压抑的人生,这种经历可以影响到人的一生,直至死去。不管是老死,还是从某个地方跳下去。

奇特的、如附骨之疽的抑郁症,治愈率百分之八十五,复发率百分之百。

他心疼。

但他又能做些什么呢?一个拥抱?一个黄油面包?还是承诺自己可以陪沈怜一辈子?

这种瞬时的东西可信吗?他曾经还想过娶妻生子呢,现在还不是喜欢上了一个并不怎么可爱的男人?

他的这份感情,又能保持多久,隐忍多久?

瞬时的承诺总是枷锁。

而现在,这个瞬时,他喜欢的这个人正躺在他身边。

他忍不住凑近了点。

沈怜却突然扭头,柔软的唇擦过他的脸。

两个人都愣住了。

沈怜笑着,像只刚刚偷了腥的猫,又像个意外得到了一颗糖的孩子。

这次可不是那种精致没有温度的、程式化的假笑了。

像昙花般难得一见,虽然把一位并不柔弱的男性比做昙花有些不妥。

沈怜总是受伤,手腕上有一道又一道的疤纵横交错,丑陋极了。他对疼痛的承受能力也高于他人,所以他能无视他裹着纱布的手。

他再凑上去,得寸进尺地亲上郑清的唇,又像个野兽一样狠狠咬了郑清一口。

嘴里满是腥味儿。他再次舔了舔唇边的血,无比魇足。

医生,你看这个世界都有可能是假的,而我们是真的。一个又一个的副本里,我们两个像嘴唇和牙齿。

我并不觉得自己和你是嘴唇和牙齿的关系。郑清语气冰冷,脸色也冰冷,看来是对沈怜的突然袭击生气了,只是因为骨子里的教养没有发作。

没有我你可就踽踽独行了呀。沈怜低声细语,恍惚间竟像是巫师吟诵他的咒语。

没有了郑清,他也就踽踽独行了,若是他有一日无聊了,或者是有一日犯病了,或许也就死了。有了郑清,他还有个同行的人,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念想。

我可不在乎是否独行。郑清说了假话。

沈怜也不理会他说了什么,自顾自地开口,字里行间带着一种随意感:医生啊,我好累,我现在需要点什么,或许是一场负距离的接触,或许是一场抵死缠绵。

郑清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所以说医生,做吗?

第62章安托万(六)

郑清一个爆栗弹到沈怜脑门上,疼得沈怜吸了一口气。

找炮友出门右拐酒吧,什么货色都有。

沈怜摸着郑清的脸,道:环肥燕瘦,也不及医生你勾人啊。

郑清嗤笑一声。

沈怜漫不经心:我说医生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进了这个破游戏,有需求了怎么办?用手吗?

那你呢?郑清反问。

出门右拐酒吧呗,什么货色都有,男女荤素不忌。沈怜半真半假道。

郑清翻身,盯着他黑曜石般的眸子,觉得这黑色纯净的很。

我也出门右拐酒吧,倒是没见过你一次。

沈怜慢悠悠道:我的医生啊,自我们认识,你对我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几句是假的?

我只喜欢女人,不和男人做。

沈怜继续进行话题的大幅度跳跃:我刚才亲你了。

郑清皱眉:我原谅你,毕竟你神志不清。

可是我亲着亲着就把自己亲硬了,我手受伤了,你说怎么办?

郑清冷笑一声,起身下床穿外套一气呵成。

那你就憋死自己吧。

他出了卧室,把门带上,呼了一口气。

沈怜吃错了药,乱撩。

假如今天冲进来抱住他的是画皮鬼,他也能不要脸地准备来一发。

他太缺爱了。

让人想揍死他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再撩他也要憋死了。

沈怜听着门关上的声音,又不可避免地自我懊恼了起来。

他这是把人气走了?

医生在时他不觉得,医生走了他才感觉疼痛从手腕伤口上传递到神经,又反馈到大脑。

嘶他抽了口气,又低落起来。

啪。扭动门把手的声音响起。

医生把头探进来看了他一眼,又啪得把门关上。

沈怜不可抑制地大笑。

然后卧室门又开了,医生端了一杯水进来,道:沈怜,起来喝药。

手腕好像又不疼了。

真好。

沈怜喝了药,盯着医生的脸,觉得这人怎么看怎么欠揍,又怎么看怎么顺眼,顺眼到让人想太阳。

万幸褪黑素起了作用,让他清空了满脑子的黄暴思想,慢慢睡着。

郑清坐在床边守着他,守到星星和月亮被云遮住说悄悄话,守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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