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1)

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从方才起,便一言未发的谢瑾白。谢瑾白却是语出惊人地道,那位王捕头有问题。闻言,众人自是吃了一惊。唐小棠吃惊地看着谢瑾白,问出大家心中疑惑,那王捕头,有,有什,什么问题?第53章前尘谢瑾白没有马上回答唐小棠的问题,而是有心引他自己思考。你仔细回想,那位王捕头身上可有什么地方让你有违和之感?唐小棠困惑了。王捕头有何违和之感么?身上是寻常的皂吏打扮,鬓发微白,一副老实相貌。对方的手脚瞧着不大便利,可能会让人对他的捕快身份产生怀疑。但是唐小棠自小在衙门长大,见多了像王捕头这般已到了该退休的年纪,却因贪图每个月那么点微薄俸银而占位不走的。对方的一言一行,同他以往见过的那些衙役差不多,也出示了捕快令牌,捕头的身份应是没有作假。忽地,唐小棠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他他的衣衫,鞋子都太过干净!倘若,那位王捕头当真如他所说,风餐露宿,那他的,他的衣、鞋都不该那般干净才是。再有,他说话时,我隐隐有,有闻见一股子海鲜味。县令以及府衙同僚为山匪所困,王捕头却还有心情贪一时口,空腹之欲,这本身就不大寻常。再则,时下淳安的海鲜虽然便宜,可却也不是普通人家轻易能够消费得起的。扶风县乃是贫瘠之地,又盗匪横生,县中衙役定然多少油水,他一个衙役,如何舍得非诸多银钱,去下馆子,吃海鲜?唐小棠越想,越觉得那位王捕头确是可疑,便是对方看起来颇为老实的相貌,此时回想起来,只觉透着一股子阴险诡诈。唐小棠思绪越来越顺畅,说话也便越说越流畅。谢瑾白点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唇角微勾,嗯,分析的极是。我的小果儿真聪明。他那双桃花眼,本来就天生含情,那般宠溺的望过来,说的又是夸奖的话,还是当着大哥跟阿爹,夫子还有兄长他们的面,唐小棠当下就有些招架不住,面颊更是隐隐发烫。这一把恩爱秀的。谢为朝当即露出震惊的表情。这,这嘴巴跟抹了蜜似的人,是,是他家小五么?唐时茂同唐不期父子二人却是实实在在,被唐小棠的聪颖着实惊讶了一回。王捕头身上的这些疑点,便是连他们都没有瞧出,棠儿却能够在谢怀瑜一句简单的点拨下,便思考得出王捕头身上的诸多破绽萧吟早就见识过了自己这位挚友在他学生未眠面前的厚脸皮,只脸红了一下,倒是没太多尴尬。唐小棠的这一番推论,令萧吟想起他同怀瑜兄的第一次见面,在赤丈河河畔,怀瑜兄也是这般,通过他衣衫、乌鞋上沾的泥土,推断出他那时是从赤丈河堤坝监工处赶来。那日,怀瑜兄的观察力就令他惊叹了一回,未曾想,未眠竟也不遑多让。果然,这两人会走到一处,不是没有原因的。单是这过人的观察能力,就足够令他人自叹弗如了。萧吟心中还是有所疑惑,怀瑜兄一开始就看出那王捕头有问题了?嗯。严格说来,王鹏的破绽算不得明显。鬓白的发丝,腿脚不便的身体,老实的相貌,这几点组合在一起,足够令寻常人堆他掉以轻心,轻易不会对他起疑。只可惜,破绽这种东西,更是只要存在,不管再微小,都能将人出卖。当然,若是扶风县的下一任知县不是谢瑾白,而是其他官员,那么很有可能便着了王鹏的当了。谢为朝这时也总算从他家小五竟然这么会甜言蜜语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了,他皱了皱眉,你既是已开始就瞧出那王捕头有问题,为何还将人给放走了?你是怀疑他还有同党?谢为朝行军打仗,军中难免会有细作混入。通常发现细作,他们也不会急于考问,而是派人盯着,看其是否还有其他同伙,之后再将其一网打尽。谢瑾白点了点头,我已命公明跟着那位王捕头。有没有同党,待公明回来,自然也便见分晓其他人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先前还在厅子里头的萧子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大厅里了。唐时茂不得不再次感叹,谢怀瑜此人,心机确实极深。在他们谁都没有瞧出那位王捕头有问题的时候,这人便已经一眼瞧出对方的破绽,不仅如此,便是连下一步都已经安排好了。幸好这样的人,并非他的敌人,还阴差阳错地成了一家人咳咳。既然那位王捕头有问题,那么扶风县县令以及扶风县衙役是否当真为山匪所囚这件事也便存疑。大家也就暂时不必为谢瑾白到底要不要去救人所伤神。今日到底是嫡子同谢怀瑜结契的大日子,唐时茂道,不管那王捕头是何来历,总归需萧侍卫跟踪回来后方能得知。老夫在家中庭院略备了薄酒,辰初,萧夫子,若是有时间,不妨随老夫一起移驾凉亭,大家一起喝个几杯?唐时茂说得委婉,但在场的人没有不明白的,那一桌酒席,便是谢瑾白同唐小棠二人的喜宴了。既是谢瑾白同唐小棠的喜酒,谢为朝同萧吟自是没有不留下的道理。于是,一行人移驾后院的凉亭。小棠并不知道阿爹还在庭院中为自己备了酒席,他还以为只是简简单单地祭拜过先祖便好了。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可他也忘不了自阿娘去世之后的这些年阿爹对他的忽略,以及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却从未真正替他考虑过的那些强势举动所带来的伤害。谢瑾白像是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低落,他稍稍落在众人后头几步,走在最后,握住小公子的一只手。唐小棠心里头那点感伤瞬间消散了不少。他转过头,对着谢瑾白甜甜的笑。走在前头的谢为朝不经意间瞥见了两人对视的模样,在心里头啧了一声。是他小瞧小五了。这般黏黏糊糊,哪里有往日清冷谢四公子的模样?时下,院中蔷薇、桂花未谢。满园飘香。酒桌就备在院中的凉亭里。酒桌上摆的是冷盘,候在凉亭的婢女见到老爷、公子他们过来,才命后厨陆续上菜。唐时茂率先举杯,棠儿,怀瑜,阿爹再这里,正式祝你们百年好合,花好月圆。日后前程似锦,鹏程万里。原来,今日这桌酒宴,不仅仅是谢瑾白同唐小棠二人的婚宴,多少也有为小两口提前践行的意思。谢谢阿爹。谢谢父亲。唐小棠、谢怀瑜二人同时端起酒杯,喝了杯中的酒。唐时茂敬了两口子的酒后,萧吟、唐不期也先后举杯,恭贺他们今日结契大喜。谢瑾白同唐小棠也回敬了大家。小玉哥哥,你,你还,还好么?唐小棠就没见谢瑾白喝过酒。驿站那一晚,这人邀他对饮,都是一个人自顾自地喝着茶,前几日的醉蟹,小玉哥哥都是只尝了一口,便没再吃了,说是吃不得沾酒的东西,说是会昏睡。今日可是都喝了好几杯了。唐小棠凑近谢瑾白,有些担忧地问道。不等谢瑾白回答,唐小棠便小声地提议道,要,要是不舒服,就在我肩膀上靠,靠一下?谢瑾白脑袋虽然有些昏沉,却也不到不舒服的地步。只是他的小果儿既是这般贴心,他自是不忍拂了小果儿的一片好意,当即轻轻地将脑袋,靠在小公子的肩上。唐小棠何曾见过谢瑾白这般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模样,可把他心疼坏了,还拿着衣袖给他扇风,散散酒气。谢为朝哪里瞧不出他弟是装的?小五酒量是不好,可哪里到几杯就连身子都坐不稳,需要靠着人肩膀休息的地步?若不是小五这张脸,以及举止气度,寻常人轻易也易容模仿不来,谢为朝都要怀疑自己这个幺弟是不是被人掉了包。怎么了?贤婿身子不舒服么?在同萧吟敬酒的唐时茂见了,放下酒杯,关切地问道。唐小棠担心地望着谢瑾白,转头对唐时茂道,阿爹,小玉哥哥酒量不大好,可能是喝醉了。我想我想先扶他回房休息。唐时茂有些惊讶。这好像还没怎么喝吧?见谢瑾白靠在儿子肩头,脸颊也微微浮着红晕,似乎真不胜酒力的模样,于是开口道,嗯。那你便先扶他回房休息吧。阿爹跟不期会替你们好好招待辰初同萧夫子。多谢阿爹。唐小棠同阿爹道了谢,临走前又挨个给谢为朝,萧吟以及兄长唐不期三人敬过酒,这才扶着谢瑾白离席。唐时茂唤来惊蛰,让惊蛰帮着小公子一起扶谢瑾白回房。唐小棠却是拒绝了。就是青鸾想要上前帮忙,唐小棠也没同意。他不大想让别的人碰小玉哥哥。于是,众人便看见身高比谢瑾白要小半个头的小公子,费劲地扶着比他高上不少的谢瑾白,步履维艰地往后院走去。谢为朝瞧着他弟将腰箍在小公子纤瘦的腰身,浑身没骨头似地靠在人身上,像是离了人当真站都站不稳似的,心里头再一次忍不住怀疑,这般登徒子模样的人,当真是他家小五?唐小棠气喘吁吁地扶着谢瑾白回了房,咬着牙,一鼓作气,将人放到床上,还细致地替他将靴子也给脱了,温柔地将被子给他盖好。青鸾打来热水,见到自家小公子弯腰给谢瑾白脱鞋的场景,眼眶一热。她家小公子长大了都学会照顾人了。青鸾拧过热毛巾,走到床畔。唐小棠从青鸾手中接过热巾帕,青鸾,你先下去休息把。我来照顾小玉哥哥就好了。是。青鸾无声地退下。房门被关上。唐小棠长这么大,就没照顾过人。别看他方才在青鸾面前把话说得满,什么小玉哥哥由他来照顾就好了,当真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手里头拿着巾帕,顿时感觉有些无从下手。这要是擦过脸了,是不是还得擦下身子?要是得擦身子,那是不是现在把小玉哥哥的衣服给解了?他试着回想往日他喝醉酒时,青鸾是怎么照顾他的好像是,用热毛巾擦他的脸,然后再替他脱了外衫?之后,他好像就,睡着了?唐小棠喝醉的次数不是很多,但是无一例外,每次喝醉,必然昏睡。不管了,先擦脸吧。唐小棠用手中的热巾帕,给谢瑾白擦脸。擦着,擦着,唐小棠便不由地走了神。啊。他家娘子长得可真好看谢瑾白皮肤冷白,因饮了酒,那白里便匀了层胭脂的绯色,白里透红,真真比牡丹还好看。尤其是小玉哥哥的唇瓣,瞧着比夏日的杨梅还要可口。这么好看,瞧着又这般可口的人,如今,是他的了。谢瑾白其实并未当真昏睡过去,倒不是在装醉,只是没有到那种程度罢了。他能够感受到擦在他脸上的巾帕那样笨拙,却又那样轻柔。他原本只是装睡,如今却是当真涌上昏沉的睡意。不知怎么的,前世他如何也想不起的,关于那晚他同文武百官一起进宫祝贺小皇帝寿宴,喝醉之后的记忆,此刻忽然涌上他的脑海马蹄声嘚嘚。谢瑾白身子摇晃,他的鼻尖闻见若有似无的草药的苦香。这种苦香,令他极为容易想起来那个眉目清冷,偏又天生一张利嘴,只要一张嘴,总能令轻易不会动怒的他气得他气血翻涌的那人来。谢瑾白皱起了眉头。微凉的指尖,替他抚平眉宇间的折痕。又听得一道清冷的声音对外头赶车的小厮微带着不满地吩咐道,逢生,他不舒服,你将马车驾得慢一些。不舒服!不舒服!他不舒服同逢生有何干系?是逢生灌得他酒么?是逢生请他坐逢生的马车了么?逢生的马车驾得素来极稳。坐过逢生马车的人没有不夸逢生来的。逢生。唐棠头疼。逢生平时乖巧又听话,唯有每次对上这人的事情,逢生就跟喇叭精附身似的,叭叭个没完。哼。少主定然又在心里骂逢生是喇叭精附身了对不对?我没有。明知在外头赶车的逢生听不见,马车内的唐棠还是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予以否认。逢生的冷笑传入马车内,呵。姓谢的当年怎么就不干脆命人将你的腿给打断呢!你成了残废了,他便瞧都不会瞧你一眼了。唐棠低头看着枕在他腿上的男人,指尖虚虚地在这人如画的眉眼上描了描,眼神贪恋,他笑了笑,声音淡似这宫外的一缕夜风,随时都要消散,他现在眼里,又何曾有过我?你既是知道,你既是知道你还天天跟窑子里的姐儿傍富少似那样眼巴巴地凑上去?担心哪天死在他身上都不知道!逢生,你这嘴是越来越毒了。什么窑姐,什么富少,都什么破比喻。哼。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若是能用这余下几年,能得他一日之欢不用的吧?少主,我就是那样随口一说。你不用真打算把你自己当瑶姐,给他白嫖吧?我便是愿意,他怕是也不会肯。逢生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是呢。您看上的这位真是三贞九烈,好绝一男的。你送了他那么多男宠,他都原封不动地双倍送了回来。真真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哎。就是太一尘不染了。那些花花草草他瞧不上,像本少主这种如花美男,他还是可以染一染的不是?他竟也未曾瞧上一眼。心里头只有那小皇帝。小皇帝有什么好?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他的后宫永远争奇斗艳,花开不败。本少主就不同了。本少主美人榻的空位,永远只为他一人而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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