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1)

唐小棠吓了一跳,阿爹,阿爹同谢大哥都在呢!他下意识地就要将手抽回,可他哪里舍得拂了这人面子,只好满脸通红地由谢瑾白握着。也不知,也不知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在外头站了多久谢为朝眉骨跳了跳。余光瞥一眼唐时茂的脸色,比他铁青多了,心里头顿时舒坦多了。谢为朝自被派去牧州,担任牧州都指挥使以来,已有十来年未曾归家。十年,昔日只到他下巴处的少年,如今眉眼间青涩尽褪,瞧着身量都同他一般高了。芝兰玉树,无可挑剔。谢为朝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小五就是顶好的。想到这般好的小五,这唐时茂却是推三阻四,不肯答应这门亲事,谢为朝脸色便再次沉了下来,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便一次性问个清楚。小五,你同唐小公子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唐知府告诉我唐小公子已有婚配?那桩婚事,不是,不是我想要的,是阿爹硬塞给我的!我同阿爹表明过心迹的,此生,我非,非小玉哥哥不娶!而且,而且小玉哥哥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会,我会对他负责到底的!唐小棠反握住谢瑾白的手,一副小丈夫捍卫自己娇妻的模样。娶?谢为朝看向唐小棠同自家幺弟的眼神顿时古怪了起来。谢为朝当然不认为自家幺弟是能甘于人下的人,见幺弟丝毫没有反驳,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很是有一种想要扯着弟弟,在列祖列宗牌位前下跪的冲动。谢家列祖列宗在天有灵,定然早就拿鞋底抽过去了。为了娶媳妇,是脸都不要了!唐时茂忍了又忍,当着谢为朝的面,到底是没忍住,大声斥责道,放肆!棠儿,当着谢都使的面,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还不跟谢都使道歉!我没有胡说!阿爹,那梁小姐同她的丫鬟昨夜便已离府而去,我同她也没拜堂,更是未曾圆过房,那门亲事自是也算不得数了。阿爹,我只想同小玉哥哥成亲。求阿爹成全。唐小棠索性主动将什么都给招了,他在唐时茂面前跪了下来。什,什么?唐时茂一听说兴远侯府家的嫡女昨夜竟然已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府而去,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气血攻心,气得说不出话来。谢为朝此时冷笑道,我听出来了。敢情令公子同我家小五情定在前,唐大人瞧不上我们小五,更没瞧上我们谢家,故而又给小公子安排了这一门婚事?这是膈应谁呢?谢都使误,误会了。事情并非谢都使想得这般。实是谢为朝没这耐性去听唐时茂像老太太裹脚布那般又长又臭的前因后果,他直接截断了对对方的话,这么说,唐大人并没有瞧不上小五?对小五也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自,自然。谢四公子仪表堂堂,器宇不凡。原来都是误会一场。谢为朝了然地点了点头。唐时茂忙不迭附和,是,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既是误会一场,如今误会已然说开就好。是,是。谢为朝气场太过强大,唐时茂没忍住,抬手去擦额头的汗。小五,你可都听见了?唐大人对你甚为满意,还不前来拜过尊岳?唐时茂擦汗的动作一顿。他眼露茫然。他,他究竟何曾说过,对,对谢怀瑜甚为满意来的?男儿膝下有黄金,谢瑾白却是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怀瑜多谢岳父大人成全!谢瑾白这一跪,分量太重了。谢为朝在座,唐时茂倘若不以岳父之礼受了,又如何担得起太傅府四公子的这一跪?唐时茂是涨红一张老脸,一口气憋在胸口,是咽,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他很快便明白过来,他这是着了谢家兄弟二人的道。此时却也无可奈何。谢瑾白身后的太傅府已是他得罪不起的,这些年来谢为朝在军中更是名声日益显赫,他又岂敢将二者悉数得罪?唐时茂终于意识到,对于这桩婚事,谢怀瑜从一开始便是志在必得。此子心机,着实深不可测。他无力地跌坐在身后的梨花木椅之上。唐时茂眼圈发红,他的目光落在跪在他跟前模样甚为相配的二人,心中一痛。若是他们当中有一人是女子,那该多好?我知道,你心中多半一直怨恨阿爹。可是棠儿,天地分阴阳,自古断袖分桃,龙阳之好,有哪人恩爱走到白首?便是前期恩义甚笃又如何?没有子女的牵绊,总是要比寻常夫妻要更容易走散一些。可是我也知道,如今我说什么,你定然是听不进去的了。阿爹只一句话要告诉你唐时茂双眼彤红地注视着小儿子,他日,他若变了心。你记住,唐家,永远会是你的依仗,你永远都是唐家的嫡子。唐家这扇大门,虽无太傅府开阔,却也永远为唐家小公子唐未眠敞开,永待吾儿归家。第51章结契谢为朝面沉如水。这话他不爱听。什么叫有朝一日小五若是变了心?小五自小心思沉稳,自己要什么心里头清楚得很。既是上门求娶,此生定是非唐未眠不可的了。反观唐小公子,如今小小年纪,已是这般出挑模样,他日长成,指不定多少狂蜂浪蝶往边上扑。年纪又比小五小这般多,也不知小五使了什么手段,如今趁着人年纪轻轻给哄骗上了。他日要是小公子恍过神来,觉着出女子的好来了,他们小五才是没地去哭的那一个。再则,有小两口还没成婚,就唱衰的呢么?谢为朝眉头紧皱,刚想出声,谢瑾白朝兄长摇了摇头。谢为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谢瑾白神情淡然。谢为朝瞧见幺弟那股子云淡风轻的模样就生气,他眼不见心不烦地扭过了头。这头,唐时茂同唐小棠夫子二人彼此俱是红了眼。孩儿,孩儿多谢阿爹成全。唐小棠生生咬住下唇,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他伏下腰,真心实意地给阿爹重重地磕了一记响头。唐时茂眼睛彤红。儿大不中留啊

起来吧,起来吧。既是答应成全两人,唐时茂便无意再做过多的为难。起身时,唐小棠身子一软,险些又跪回到地上,已经直起身的谢瑾白及时扶住了他。这屋子里都是过来人,一瞧唐小棠那眼含春情,身段娇软的模样,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唐时茂脸色难看自是不必说,便是谢为朝面上都透着几分尴尬。他再一次狠狠地剜了自家幺弟一眼。孩子这般小,亏你也下得去手。顾及小公子面子,谢瑾白很快便松了手,唐小棠却还是羞得耳根子都红了。唐时茂答应了婚事,接下来事情就好办得多,无非是商议嫁娶具体如何实施罢了。考虑到谢瑾白双亲俱在颍阳,他眼下又要赶去扶风县上任,公务在身,耽误不得,唐时茂同谢为朝于是达成共识即仪式暂时不急着办,两人先将婚事确定下来,待到他日谢瑾白任满,调任回京之后两家再另行商议举办婚礼之事。谢为朝并非那种一言堂的兄长,他同唐时茂商议过后,又看着坐在同一侧的谢瑾白同唐小棠两人,关于回京之后再举办婚礼之事,你们两人,可有何异议?谢为朝这句话,其实主要还是询问唐小棠的意思。两人同为男子,要小公子以男子之身,以谢家儿媳的身份嫁入太傅府,谢为朝想了想,到底还是小公子吃亏了。他日,若是有登徒子胆敢到他府上求娶冬儿,管他是太上老君的徒弟,还是皇帝老儿的儿子,他定然将人乱棍给打杀出去,哪里会给人登堂入室的机会。谢为朝的顾虑是对的。唐小棠心里的的确确多少有些别扭。唐小棠心知肚明,他日一旦同小玉哥哥圆房,自己定然是下面的那一个。可他亦是男子。他不想被安在一个女子的角色,故而在嫁娶上,唐小棠一直希望自己是娶亲的那一方。算是一种找补的心里吧。偏偏他也知道,无论是两人的家世,还是他同小玉哥哥之间的差距而言,绝没有小玉哥哥嫁入知府府的这种可能。因此,哪怕他心里头觉得别扭,但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这一方面的心理准备。要他嫁入太傅府,他是愿意的。好不容易盼得这人喜欢上自己,到底是迎娶谢家四公子,还是嫁与谢家四公子,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唐小棠张了张嘴,我谢瑾白却在此时开口道,我同未眠同为男子,若是仅仅让未眠以男子之身嫁入我们太傅府,对未眠未免有所不公。谢为朝满意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那以你之见呢?此番怀瑜前去扶风县担任知县,不知几年才能期满回京。依怀瑜愚见,此番兄长既在淳安,长兄如父,不若先按照淳安习俗,在淳安先举办一场简单的结契仪式,由怀瑜认唐知府为契父,棠儿为契弟。待到他日回京,再办一场婚礼。兄长,岳丈大人以为如何?淳安民风开化,男子同男子成婚,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却也到底同一般男女婚嫁有所不同。男女成婚,大都拜堂成亲。两名男子若是要结为夫妻,流程则要简易得多。双方家庭结契,互认契兄,契弟,亲朋也便默认双方互为姻亲,二人亦互为夫妻,如此礼便成了。这样才好,如此才不至委屈了未眠。伯父,小五的建议您以为如何?不说唐小棠楞在原地,便是唐时茂也错愕万分,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谢怀瑜竟能为棠儿为他们唐家考虑至此。他更没有料到的是,谢为朝竟也丝毫未做思考,便答应了谢怀瑜的提议。对方如此为他家棠儿,乃至为他们唐家颜面考虑,唐时茂哪里还能有什么什么反对意见?他沉默良久。半晌,微哑着嗓子,好。至此,唐小棠同谢瑾白的婚事算是尘埃落定。由于谢瑾白还要赶去扶风县赴任,谢为朝同唐时茂商议,结契之礼便定在两日之后举行。商议妥当,谢为朝便起身告辞。谢瑾白自是少不得随兄长先回客栈,为两日之后的结契之礼做准备。唐时茂亲自送谢为朝、谢瑾白兄弟二人出府。伯父请留步。谢为朝步下大门石阶,对唐时茂拱手拜别。唐时茂也便顿住脚步,未再相送。萧子舒已提前驾来马车,就在门口候着。谢为朝举步朝马车走去,走了几步,发现幺弟没有跟上。他转过身,但见幺弟同唐家小公子距离他们几步之遥的青白院墙边,两人絮絮低语,不知交谈着些什么。有宽大的衣袖遮掩,瞧不大出来,但是他敢以谢家列祖列祖的发量打赌,小五此时定然握着人小公子的手!唐时茂顺着谢为朝的视线,也瞧见了站在墙根低语的两人。唐时茂先前看见这两人过于亲密的样子,总不免了大动肝火,如今却只觉尴尬,一时间连眼神都不知该往哪看才好。谢为朝便没有那般客气了,他直接清了清嗓子,小五?谢大哥叫,叫你了唐小棠慌张地,想要将自己的手从谢瑾白抽出,却被后者牢牢握住。谢瑾白抬眸,淡淡地睨了自家兄长一眼。啧。这是,不高兴了?谢为朝觉得很是稀奇。他这个幺弟自小就是个好脾气个的。小三抢他玩具从不发脾气,反而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一股脑地拿给小三。对待他们兄弟三人,以及无双亦是如此。是小孩都有任性胡闹的时期,小五却似天生没有过稚子顽劣的一面,自打咿呀学语时,便是日后那般清冷自持的性子。小时候去慈恩寺,弘远大师更是直言小五与佛有缘,亲情缘薄,是个天生适合出家的性子。弘远大师更是断言,慧极必伤,这孩子若是不出家,长在官宦之家,以这孩子的聪颖,他日定位列公卿,如此必然陷于党政夺权,难得善终。娘亲为了生下小五,险些去掉半条命,哪里舍得将幼子送进佛门。这些年紧张地爱着,护着,唯恐这孩子哪天想不开,当真跑去出家。好在小五性子冷是冷了点,对爹娘以及他们兄弟几个,还有无双皆身为敬重。谢为朝过去觉得自己幺弟身上确实是少了几分少年还有的轻狂任性,这孩子几乎从未有过大吵大闹,大哭大笑的时候。被别的孩子轻慢了,嘲笑了,也从未有过怒容相向的时候,当然,暗中收拾起来一点也不手软。及至长成,这孩子性子越发沉稳,唇角总是噙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这世间没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也没什么能叫他在意的。谢为朝还是头一回,在自己这个弟弟的身上,瞧出如此明显的情绪变化来。我去马车上等你。罢了,这世间除了他们家里人,难得还能有人被小五这般放在心上的。不过是让小两口多说几句话的事情,他上车等等也便是了。丢下这句话,谢为朝便当真先行上了马车。萧子舒也随之单手撑在马车上,跃然上了马车,双手握住缰绳,也在车上等着主子。如此,便只剩唐时茂一人站在门口,令这位刚刚正是荣升为太傅府姻亲的唐知府好不尴尬。谢为朝这么说,唐小棠更不好意思了。他一只手被谢瑾白握在手中,他只好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推了推这人。你赶紧过,过去吧。莫,莫要让,让谢大哥他,等,等久了谢瑾白仍是一派淡然模样,无妨。唐小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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