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灼寒 烟猫与酒 5960 字 2020-08-05

陶灼从碗沿上朝陶臻望了一眼。

陶且唯现在在三院儿科当副护,忙起来脚打后脑勺,一周七天有七天都在抓狂的边缘,但在私下里,陶灼跟她很聊得来。

她喜欢看书看电影,也是什么大众小众的都看,很包容,性格和观念又有自己的一套,老爸说她是腹有诗书气自华那一挂,老妈喜欢陶且唯的性格,大大方方,不拿乔,为人坦然又飒爽。

陶灼也蛮喜欢这个嫂子,陶臻跟陶且唯这几年恋爱长跑跑下来,他早就拿陶且唯当自家人来看待了。

哎,又来了。你都准备一年了,有什么好准备的,房子车该有的都有了。陶臻这一年几乎隔上十天半个月就得听老妈叨叨一回,眼皮都懒得抬,过完年去扯个证得了,我俩都不想摆酒

胡扯八道!陶臻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妈打断了,说不办就不办啊?你无所谓人老陶家还有所谓呢,养那么大个闺女,哦酒也不摆事儿也不办就这么给你了?懂不懂事儿啊你们!

好好好,陶臻不跟她吵,你们两户老的去商量吧,我们小辈儿听安排。

你过完年虚岁都三十了,陶臻,江永华都有孙子了,我跟你爸一天就能抱个狗到处溜,一催你们还不高兴,你们也替老的想想好不好!老妈继续嘟囔,哎她也真是,多大了都,马上都成老姑娘了,现在的小孩怎么也不知道急呢

不是升副护嘛,忙。陶臻不紧不慢地解释。

妈呀,老陶,你快听听。老妈笑着使劲儿拍老爸的背,没过门儿呢这就护上了,这就有了媳妇儿忘了娘了!

这话说的。陶臻乐了。

随我。老爸侧坐着看电视,边喝面汤边随意点了点头。

陶灼从老妈开启这个话题,就无声地加快了往嘴里扒面的速度。

果然,他刚要放下碗要溜号,老妈就话头一转,冲着他语重心长地喊:二狗啊

我吃完了。陶灼抽了张纸巾抹抹嘴,拉开凳子回房间。

陶灼!老妈无语,冲陶灼逃窜的背影咆哮:给我回来,洗碗!

哥!陶灼头也不回地关了房门。

陶臻又笑着说了句什么,客厅传来收碗的动静,老妈哭笑不得:惯吧!你就惯着他!我跟你姨小时候为了多刷一次碗都能打起来

陶灼往床上一瘫,呼出口气,心满意足地挠挠肚子。

第二天,陶灼一直睡到早上十点,才被安逸的电话从梦里震出来。

约好吃饭的地点,他炸着一脑袋乱毛,晃出房间洗漱。

陶臻正换了衣服要出门,扣着衬衣袖口问陶灼:今天有课?

去吃饭。陶灼嘴里捣着电动牙刷,口齿不清地冲着镜子喷白沫,爸妈呢?

遛狗去了,中午估计又在珍珍家吃。陶臻说,你自己走还是我捎你?

你急么?陶灼看着他,牙刷还在嘴里嗡嗡,不急我想先洗个澡。

陶臻抬手腕看时间:五分钟。

三分钟!陶灼直接扽上浴室的门。

十点二十,兄弟俩下电梯到车库,陶臻问了陶灼的目的地,让他扣上安全带。

路上陶臻接了三个电话,快年底了,他一天比一天忙,三个店屁大点事儿都要找他报告。一通电话接下来,通话时间最短的一个,反倒是陶且唯的。

哥,陶灼喊了一声,无所事事地在他车里东翻翻西拽拽,你不想跟陶且唯结婚?

陶臻轧着黄灯转方向盘,边打转向灯边往后视镜里看,嗯?了一声,问:为什么这么问?

你为什么不结婚?陶灼反问。

结婚得两个人吧,陶臻说,不是我一个人说想结就能结的。

陶灼听懂了,不是陶臻不想结婚,是人家陶且唯不想结婚。

哦。他望向陶臻的目光中包含着怜悯,我小陶姐看不上你。

陶臻瞬间一脸弟你很搞笑的表情,骚包地捋了捋头发。

陶灼神色一变:难道说她有别的

闭上你的嘴。陶臻伸手,往陶灼脑袋上抽了一巴掌,跟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没关系,陶且唯现在还不想要孩子。

陶灼啊了一声,有些懂了。

那你怎么想?他又问。

我无所谓,早几年晚几年一样,反正都养得起。陶臻说,主要是陶且唯,虽说可以先结婚,等她想要了再说,但是压力总是无形的。

陶灼跟陶臻对视一眼,想起昨天老妈的催婚发言,默契地点点头。

她一天上班就围着那么些病小孩转,回家再老被催,烦都烦死了。陶臻坦然地望着前路,不想让她太有压力。

什么病小孩,陶灼听得想笑,哪有这么说的。

可不都是病小孩儿么。陶臻也笑了。

陶灼没再说话,这个问题有些过于现实,结婚、生小孩、丈夫与儿子、家庭与责任都让他觉得很遥远。

他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陶臻也是,一块儿被爸妈带着出去玩儿、互相摁着脑袋抢一根雪糕、一块儿摊手问老妈要吃要喝要零花钱,都还像是昨天的事。

结果一转脸,他哥也突然有了自己的责任,要去承担起一个独立的家庭,转换为另一种身份了,好像停在原地的兄弟俩,只剩下了他一个。

而这些转变,之前他都没有细想过,陶臻像是理所当然般长大了,理所当然般从一个中二少年变得西装革履,理所当然般开店、挣钱、被催婚。

陶灼望着窗外,又望向身边不知在何时褪去稚气,越来越成熟俊朗的陶臻,突然感到有些茫然。

他心想陶且唯可能也有这种感受,所以久久的举棋不定,不敢迈向婚姻。

正想问问陶臻有没有同感,陶臻却先开了口,问陶灼:你呢?

我什么?陶灼脱口而出。

陶臻转脸看他一眼,表情倒是很轻松,说:你还是更喜欢男人?

陶灼跟他对视,脑中蓦然闪过的,是昨晚厉岁寒的脸。

陶灼对于自己同性倾向的萌发,与学美术走艺考一样,都源自于厉岁寒。

在厉害说完自己是美院学生后,陶灼还面红耳赤地大叫:怎么可能!你数学这么强,艺术生不都是

不都是文化课稀巴烂的那种么?

这种话厉岁寒已经听了太多次了,不以为意地笑了,说:我高考五百六。

陶灼目瞪口呆。

厉岁寒的形象在陶灼心里,一瞬间又牛逼了一层。他真是恨不能那天从头来过,他宁愿再蓬头垢面一次,也不想反复回味自己那刻意摆放的绘画本,与想象一下都要喉咙痉挛的做作自谦。

青春期的虐点是如此的娇嫩而敏感,陶灼又是如此的臭美自恋爱面子,这种别人听起来也就一哂而过的尴尬,简直能在每个忽然想起的深夜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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