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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觉得谢瑾华在这方面还是很单纯的,柯祺渐渐也就不觉得尴尬了。待二人洗过脸,他就开始了下午的学习。他把从季达那里拿回来的书递给谢瑾华,说:“按照先生的意思,他允许我们一起看。”

“先生竟如此大方?”谢瑾华微微皱起了眉头。

“许是谢大哥对先生有过什么吩咐。”柯祺说。

谢瑾华摇了摇头:“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大哥若真有意要让季达先生教我,那么先生就不会只收你一个学生。而现在,先生确实没有收我。他只看上了你,却又允我看这么重要的书,真是奇怪啊。”

“但谢大哥既然把先生派来了,就说明他确实是值得信任的。”柯祺又说。

谢瑾华在上午时把两位哥哥送走了。他还写了封信叫他们帮忙转送给大哥。信里不好直白地说“我已经知道大哥去过长公主府后就不高兴了”,这有冒犯兄长之嫌,谢瑾华只好绞尽脑汁地写了很多生活中的小趣事,又把后荣杀和布偶娃娃等全介绍了一遍。他在用这种方式安慰据说心情不太好的谢大。

“这倒是……多想无益。待我们中秋回府,我当面问一问大哥吧。”谢瑾华并没有把这个事太过放在心上,“你看书吧。我继续默书了。”他平时事事要人服侍,但研磨铺纸洗笔时却总喜欢亲力亲为。

柯祺见谢瑾华铺了新纸,忍不住问:“昨日那本书还没有默完吧?”

“那本可以放一放。正要默的这本比较重要。待我默完,你快拿去看吧。”谢瑾华认真地说。

柯祺探头看了一眼,见谢瑾华已经在纸上写下了“……正以心为君火,肾为相火,心有所动,肾必应之”等字。前头还有些,不过被谢瑾华的袖子挡了。这是在默写医书啊!谢瑾华的知识面果然很广。

而见谢瑾华专注默书,柯祺便也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功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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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好,竟忘了柯弟已到这个年纪。”

“这时发现倒也不晚。”

“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脏盛,乃能泻。”

“都是极其正常的事儿。”

“这事儿若我不管,就没有人能管了。莫说柯弟的父亲已经去世,就算他还活着,想来也不会注意到柯弟有什么需求。柯家底蕴不够,定没有什么藏书,怪不得柯弟别处机灵,这一处却懵懵懂懂的。”

“确实该我出马了。”

“不是我舍不得通房丫头,只是他还在孝期,年岁又小,肯定不能为他安排丫头去引导。”

“问草园里难道还养不起通房吗?真不是我舍不得。”

“我若亲口教他,他又难免尴尬。默了医书给他是最好的法子了。”

“虽这么说有些占柯弟的便宜,但我确实想得面面俱到,最是稳妥不过,简直堪当人父。”

“莫得意,莫得意。”

“没得意,没得意。”

“他什么都不懂,还以为是那处痒了。”

“莫笑,莫笑。”

“哈哈哈哈……那处痒了。他这话是如何想出来的?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当场笑出来!”

“这真是……”

“柯弟真是率真可爱啊。”

藏珍阁内虽然没有来自于名家的避火图,却有各类医书。此时,在一些稍有底蕴的人家中,家中子弟都是需要稍懂一些医理的,以便能在长辈生病时侍疾左右,还逐渐形成了“子女不懂医是为不孝,父母不懂医是为不慈”的说法。不过,知识这东西是需要有传承的,所以中下层老百姓不会如此讲究。

庆阳侯府当然是有底蕴的人家了。

于是,谢瑾华确实懂一点医理,也背了一些医书,知道“精盛溢泻”的道理。他之前久病卧床,体内阳气不足,所以没那方面的体验,看到伪《论语》时也没感觉,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懂啊!

呵呵,谁还不是理论上的老司机呢?

第四十章

柯祺未能领受谢瑾华的好意。

中医的医学体系中有医易不分家的说法。此处的易指《易经》。柯祺作为一个想要走科举之路的有志青年,他当然是读过并且一直在读《易经》的,尽管这偏于哲学和玄学的内容弄得他十分头疼。

对于柯祺来说,《易经》只是一种工具。如果科考对《易经》不作要求,那么他绝对不会在这书上耗时间。所以,看到谢瑾华默的五脏对五行、阴阳相生克什么的,柯祺只扫了一眼就敬谢不敏了。

谢瑾华陷入了苦恼之中。他已经把医书上关于那方面的内容都默出来了,只是柯祺不感兴趣,那他要教柯祺就需要另辟蹊径。难道说,他真要拿了避火图来教柯祺?但柯祺似乎也不喜欢避火图啊。

而且,说句实话吧,谢瑾华自己都看不懂避火图。

医书固然开阔了谢瑾华的眼界,但是此时的医书都不会对夫妻生活有太过具体的细节描写,所以谢瑾华看似懂得很多,其实却完全不知道性交的具体过程是怎么样的。他看过伪《论语》的前两页,但前两页的关键处都有衣服作为阻挡,于是他想当然地以为,两人脱光了衣服抱在一起就是全部了。

谢瑾华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让柯祺自己阅读医书吧。

于是,谢瑾华郑重其事地对柯祺说:“我写的这些都是合了你的身体症状的,你一定要看。”

柯祺觉得自己没病啊,而就算他有病,现在临时看医书肯定是来不及了,于是只把医书随手放在了一边。他已经忙得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个小时了。而且,他心里还有件大事,那就是他的生理卫生教材编写得不顺利。因为,如果他真有胆把人体器官的解剖图画出来,只怕会被人当成妖怪烧了。

在不能给谢瑾华讲生殖细胞和有丝分裂的基础上,柯祺绞尽脑汁想着自己还剩多少可讲的东西。

两个人都为对方的成长发育操碎了心!

时间过得很快。季达从未出过他的小院子。谢瑾华和柯祺却不慢待他。当然,谢瑾华也没有主动去看过他。每回都是柯祺独自去季达的院子,季达或许是逐渐满意他这个学生了,话慢慢多了起来。他以前只问历史,如今竟开始说实事了。柯祺通过季达的口接触到了很多现阶段根本接触不到的人。

季达能教柯祺什么?他教柯祺运筹帷幄之中,然后决胜千里之外。

季达额上的眉勒从未摘下过。随着师生间渐渐熟稔,柯祺免不了会为季达觉得可惜。隐姓埋名真是太可惜了。若生于乱世,他或许能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若生于盛世,他也该状元游街,传千古之名。然而偏偏他生活的时代非乱世非盛世,转眼间就棋盘倾覆,他便成了棋盘上生不由己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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