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鹰王将她横抱了起来,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叹息,“我闭关前便与你说过,一百年之内,定不能让阿英出飞仙湖,否则她难逃此劫。”

秦吉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或许有的事情,是早已注定的。”

夏安浅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秦吉了,因为阿英跟她说了,秦吉了被狼妖重伤,不养上百把年的伤是不能出飞仙湖的。可眼前的秦吉了,除了看着脸色颇为苍白,灵气弱了些之外,似乎一切都还好?至于那个将秦吉了送来又不知道去哪儿的鹰王,并不在夏安浅关心的范围内。

秦吉了坐在大石之上晒着月光,跟夏安浅说道:“安浅,阿英出事了。”

而榕树上的安风久不见秦吉了,如今一见,激动得不得了,兴冲冲地从树上翻了个筋斗,就要往秦吉了身上栽下去,却被夏安浅一把拎住了衣领,“秦吉了受伤了,不能陪你玩。”

安风“啊”了一声,粉嘟嘟的脸上尽是失望之色。

夏安浅拎着安风一起下去,跟秦吉了排排坐,晒月光。

夏安浅:“阿英怎么了?被甘钰杀了?”

秦吉了:“……”

夏安浅望着秦吉了,十分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止一次想将甘钰杀了,每次都是阿英跑出来阻止了我。”

秦吉了不知道自己养伤的时候夏安浅过得这么丰富,还能想到杀人。

“你疯了吗?”秦吉了皱着眉头。

夏安浅却笑了笑,跟秦吉了说道:“我没疯,秦吉了,甘钰的前世是苏子建,我杀他是为我自己,不是为阿英。但我也能想到阿英跟他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秦吉了一愣,她和夏安浅,几乎就是夏安浅出现在白水河畔的时候。那时候的夏安浅彷徨无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离开,日日夜夜徘徊在白水河边。她当时看中夏安浅如今经常待的榕树颇有灵根,跑出飞仙湖遛弯的时候就经常待在上面。那时夏安浅不知道她是雀仙,自己明明没有形体,还跟她说哪个地方有虫吃,弄得她无语好笑之余,又觉得感动,后来就在夏安浅跟前表明了身份。

那时的夏安浅大概以为小小的雀仙有通天之能,将自己的遭遇统统都跟她说了。可她随时雀仙,能力有限,根本无法帮她些什么。冥府的阴差也好,鬼使也好,跟仙界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谁也不会看她的面子。要是鹰王没有闭关,她还能去请鹰王出面,可那时鹰王也闭关了。不过夏安浅也没有强求些什么,两人一来二往,就成为了朋友。

秦吉了静默了一会儿,跟夏安浅说道:“阿英已经放弃了飞仙湖的仙籍,跟甘钰离开了。我本想将他们送回聂家村,可阿英不愿意,我当时还在纳闷是怎么回事儿,如今听你一说,也就明白了。”

大概换了谁都不会愿意的,阿英放弃了那么多才换来跟甘钰的厮守,让他回聂家村做什么?送死吗?

夏安浅听到甘钰既不在飞仙湖也不在聂家村的事情,心里不由得有些遗憾,她轻叹着说道:“真是可惜,我后面如果想要杀甘钰,就得多费劲了。”

秦吉了:“你一定要杀了甘钰吗?”

夏安浅侧头,反问:“难道我不该?”

秦吉了一噎,说不出话来。

原本乖乖跟夏安浅坐一起的安风大概是嫌闷了,站了起来拍拍肚子,然后开始在河边遛弯,夏安浅也随他去。她目光随着安风的走动而游移,最后回头看向秦吉了,“不是说你有一只手臂被狼妖吃了?”可她看着都是好好的。

秦吉了:“本来是的,后来鹰王施法,我的手臂又长出来了,但可能是时日尚短,用着不太灵光。”

夏安浅点了点头,没有吭声,她本来就不是那种特别多话的人。

秦吉了:“安浅,难道不可以不杀甘钰吗?”

夏安浅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可以。”

“可阿英放弃了飞仙湖,放弃了仙籍和一身修为,只为了跟甘钰在一起,我实在不想看到她会因为甘钰的死而伤心难过。”

夏安浅侧首,静静地盯着秦吉了半晌,用十分笃定的语气说道:“是阿英叫你来的吧?我看得出来,你身上的灵气已经很弱了,白水河虽然灵气充沛,可到底是凡间。鹰王不是喜欢你吗?怎么也随你这样胡来?”

“安浅!”秦吉了的声音微微提高了。

夏安浅一脸毫不悔改的模样,“你现在打不过我了,不许凶。”

秦吉了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夏安浅见秦吉了没说话,莫名觉得心情好了些,她低头,手指摩挲着衣裙上的云纹绣线,喃喃说道:“不管是苏子建还是甘钰,想我放过他,不可能。”

那话语,像是说给秦吉了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29章阿英(十六)

这世间,原本就有很多事情都无法解释,非要说道理,也可以。只是道理谁都明白,但管不管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吉了觉得苏子建对于夏安浅而言,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冤冤相报何时了?”秦吉了轻叹了一声。

“没有身在其中,当然可以说得轻而易举。”夏安浅站了起来,望着端坐在大石之上的秦吉了,她身上的灵气忽强忽弱,已如同强弩之末。

夏安浅犹豫了一下,又说道:“秦吉了,我觉得我能离开白水河了。”

秦吉了一怔:“离开白水河?你要到哪儿?”

而且身为地缚灵,她能一直在人间存在,困在一隅,是执念所致。可现在夏安浅说她能离开了,难道不是因为执念消失了吗?

“从前我也以为只要我一天放不开,就一天离不开这个地方。直到上次,我要杀甘钰,阿英带着他离开。我当时并未追上去,大概就是认为我是不可能离开得了这个地方。可事后,我无意识地跟安风随着白水河往飞仙湖的方向走,竟然走出了白水河的范围,那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夏安浅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她那双好看的眼睛看向秦吉了。

“可见许多事情,你我都无法解释,只能说一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秦吉了站了起来,两个白色的身影临河而立,夜风拂来,衣带翻飞。

秦吉了:“你到底要去哪儿?”

夏安浅脸上露出了一个动人的笑容,“你说呢?”

她大概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放开了一切顾虑想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身上依然鬼气森然,可那个笑容,却是秦吉了将近两百多年来,在她脸上看过的最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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