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世之解(2 / 2)

戒尺的上方是一块牌匾:

处世无私仇,治家无私法

一群满头是汗的小子们,围成一圈高提着腿,可能裤腿上和手上还沾着灰,不远处他们的师父拿着木棍,身旁就是一场长凳,上面凝了一点血液。

这两正好赶上戏班有一台戏,我躲在戏后看着台上戏。

戏场不大,小小的舞台上铺着一张金色的丝绸段宽布,用钉子定住四角。看台刷着红色的漆木,台下摩肩接踵的都是人,最前头是一排桌椅,上面斟着酒、茶、还有花生。坐在席上的又三两妇人,还有几个穿着厚棉绸缎衣服留着胡子的老爷。人们说说笑笑,对着台上的武生戏子嬉笑怒骂。

台上佳人如画,身段和戏腔宛若天上仙娥,台上人的戏好像这副身体非常熟悉,竟自然而然禁不住想要一起附和轻哼。

“这不是芽儿姐姐,我可觉得粉黛姐姐的转腔和您的有那味儿不一样,乍一换还真听不惯,到盼着您早日好些,接着唱呀。”一个盼着道具的小孩从我身旁路过,看着我道。

可能这就是封郎之口中与自己竞戏的粉黛。柳芽也没有张嘴问台上人是谁,只是对那小孩轻轻点头表示感谢。

铁打的戏台,流水的角儿。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台上的角儿都是扮相加身,装粉盖脸,只有眼睛在厚厚的妆下显得格外精灵明显,他们按着一遍又一遍练得,腔调、节拍、哪个拍子侧身、哪个拍子转眼间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台上的人在努力研演活别人,台下的人笑着拍手打赏演得好。

屋子里歌舞升平,渐起暖意。

可是,没有人能一直活在戏里,也没有人能听一辈子戏。

一台台戏,是一次次挨打,一次次勾心斗角。台下的人把鞠躬卑膝赚的钱撒出去,台上的人争着抢。

锣声响起,一场戏结束,人群散场,打开门,门外还是一阵冷风。

日子还是得一天天过着,日子有好也有坏。

好消息是柳芽发现自己长得跟现代一个样子并且身子也在慢慢恢复,除了现在腿脚有些不便但是精神头儿倒也不错。

坏消息是自己的脸打小就被毁容了,从额头到鼻翼一道长长的疤痕,疤痕白白的一道,像是已近在脸上有些年岁。而且,自己的腿,大概率是不会完全好了,郎中说以后走路不耽误,但是跑跳恐怕是做不到,而且阴天下雨可能还会烙下疼病。

这个世界的柳芽也是个苦命人。从小不所来,在下着大雪的除夕夜在戏班子门口被捡到的,当时人都冻僵了,当时脸上就有了到口子,也不知道对年幼的小柳芽来说,是这北风吹在皮肤上疼还是看着牵着自己的亲人撒开自己的手疼。

师父看着小柳芽可怜,也是逆着整个戏班子收养了这个丑姑娘的意思说是先熬冬天再让我另谋出路,还好上天赏饭,偏偏给小柳芽一副好嗓子。

当时戏班子也是小有名气,生意还好,师父看小柳芽可怜就拼命教我唱曲,别人睡觉小柳芽也在压腿练功。

不知不觉就长到这么大,上台就厚施粉黛,也凭着好嗓子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角儿。

可现在生不逢时,戏子就是多情又轻贱的名。戏班子当时很有名的一个旦角儿姐姐,那个姐姐被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侯爷相中,想要收入府中,不过众人皆知,那个花心的老头儿不知虐待死了多少陪床,与其说是收入府中,可是终究身份只是个戏子,去了可以说是不如牛马。

那个姐姐当时早已芳心暗许一位小商贾,却遭到了老侯爷的强暴,小商贾也因为心有忌惮而不知所去,最终那个可怜的戏子姐姐承受不住一切就投湖自尽了。

自从一个老侯爷不来听戏,各路商人也都眼奸的很,也都跟着去了别地。地方的流氓混混也知道柿子挑软的捏,动不动就在街头演出的时候来砸场子,知道我们戏班子存了钱,保护费要的一次比一次高,砸场子也是家常便饭。

陆陆续续闹了几次之后,有点钱的小商贾也都怕惹事,也就门可罗雀了。戏班子混不下去,只能收拾东西背井离乡的到处巡演。大家都只在当地歇歇脚,演出戏,就赶到下个地方。

但是戏班子里的日子确实越来越难。

柳芽也清楚地知道,现在自己的腿可能好不了,那就上不了台,并且戏班子里的粉黛却是个四肢健全,声若莺啼的新花旦,而自己却愈发像个拖油瓶。

看着院子里大家又在准备下一场登台,在这世道忙碌着自己的活,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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