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小狼奴 摘一朵影子 6993 字 2023-03-12

走在去往重华宫的路上,为钱锦提灯挡风的小太监忍不住道:“干爹,今儿陛下突然留您说话,定是因为赵关那狗东西悄悄告了密,回头儿子叫人好好看着他,别叫咱们抓着他什么把柄,否则有他好受的!只是,有一事儿子想不明白……”

见钱锦未打断自己的话,小太监咽咽唾沫继续道:“看陛下的意思,是不满您插手重华宫的事儿,您为何还要……”

虽说外人都道干爹做事向来少有章法,但跟着钱锦这些年,他就没见干爹真因什么凭心情的事吃过亏,倒是会屡屡从中受益。有的时候他能想明白,这回的事,他是真想不通。陛下对重华宫,可算是没半点好感!

钱锦只轻笑道:“他要告密便告吧。这宫里盯着咱家的人,何止他一个。至于咱家,咱家从不做亏本的事儿。重华宫要真没半点本事,冬至那日也闹不出那么大的动静了。你且等着吧。”

翠云馆内,楚言枝睡得正熟却被红裳和疏萤晃醒了。

屋里已点亮了好几盏灯,刺得她不得不皱着眉头睁开眼,哑着嗓子埋怨道:“天没亮呢……”

“殿下乖,快起来,钱公公来了正在外头候着,说陛下有旨,让阖宫上下都去听旨!”

楚言枝就着红裳端来的凉茶漱了漱口,终于清醒了些,听到陛下二字,心跳都快了几分。

“什么旨意?为什么半夜来传?”

“奴婢也不知道,小福子看过说,钱公公来了后是先叫人抬了好些东西送到东殿厨房,而后才提这事儿的,实在叫人猜不出来。”

“娘亲也起了吗?”

“嬷嬷在那伺候呢,美人这两天才堪堪能起身,恐怕要耽搁一会儿。”

说话间楚言枝已穿戴好了,被红裳和疏萤抓紧扶出了翠云馆。

楚言枝从西殿走到中殿前的廊道上,刚站定,姚美人也恰从碧霞阁缓缓步来。

“不知公公深夜来此,所传何旨?”

眼前两个小太监打灯,灯光照在钱锦总含三分笑意的脸上。见年嬷嬷于姚美人面前放下一张跪垫,姚美人被搀扶着跪下后,钱锦才温和道:“陛下口谕,重华宫前段日子贸然退婢回坤宁宫,这事做的有失妥当,罚禁足七日,正旦再解。”

楚言枝跪伏于地,寒气瞬间顺着膝盖钻入骨髓,流入肺腑。她怔了又怔,才跟着姚美人领旨起身,眼睛还茫茫然地看向钱锦。

因为退走了一个不好的婢女,父皇就要以“有失妥当”为由,罚他们阖宫禁足整整七日?

什么叫“有失妥当”?什么才不算是“有失妥当”?

明日就是祭灶节了,往年到这时候,她都开心得不得了,因为年嬷嬷几乎每天都会做不一样的好吃的,也不再掬着她吃糖,娘亲和红裳也会尽量陪着她玩。江贵人和施婕妤、莫美人还会带好吃的来看她,一群人围在一处说说笑笑,吃着果子喝着茶,要有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禁足令一下,不但她和娘亲出不了门,江贵人她们来不了重华宫,就连一些该得的节日份例他们都领不到了,年嬷嬷还怎么做那些好吃的?

陛下当初罚三姐姐的时候,只罚了三日,是特地避开冬至节的三日……

钱锦看了眼姚美人身畔碎发凌乱,眼眶微红的楚言枝,垂眸整了整袖子,淡声道:“三更方至,奴才已命人将重华宫未来一二十日要用到的份例都带来了,包括几个节要穿的补子蟒衣,不算违了规矩。夜深风寒,美人和小殿下身子单薄,快回去歇息吧。不过……”

钱锦看向始终面容平静的姚美人:“宫里的日子不好过,美人心里比奴才明白。活得过今儿,明儿的坎还不知在哪等着。可人不能只等着摸黑绊坎不是?好了,前头就是慈宁宫,太后娘娘最忌夜间喧哗,奴才先告退了。”

话毕,钱锦躬身行礼,撩袍欲行。

“钱公公!”

楚言枝忽然上前拽住了他的袖子。

钱锦回头,楚言枝迟疑了片刻,仰头小声道:“我原本答应狼奴明天接他回来的……钱公公,可不可以帮我把他接回来?”

到了祭灶节,各处都会放几日假回去过年,到时候北镇抚司就没人了。

狼奴什么都不懂,话都说不利索,过年不过年的无所谓,楚言枝怕他饿死在那里。

钱锦眉头轻蹙了一瞬。锦衣卫同东厂关系不好,上回他能带人直入北镇抚司,是因为那时他们还没怎么防备,拦不住他。可这回他要是再去,恐怕不一定进得了门。

钱锦眸色微动,颔首道:“好,奴才尽力而为。”

楚言枝松了他的袖子,缓了口气,朝他端正福身道:“多谢钱公公。”

起身后,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空空荡荡没系荷包,只好收了手,微声道:“……等我禁足解了,就让人给钱公公送糖吃。”

“殿下客气了。”

钱锦笑了笑,领人踏出了重华宫门。

姚美人朝他的背影微微福身,抬手轻轻摸了摸跑过来抱住自己腰的楚言枝。

钱锦这话算是提醒,也算示好。

前几次他的示好,并不能算作是对整个重华宫的,而更像是在哄玩楚言枝。这回则是在明明确确地告诉她,可以通过荀太后争宠,为重华宫搏一个出路来,而他愿意合作。

“娘亲,陛下他……”楚言枝喉尖哽了哽,半晌才道,“好讨厌。”

姚美人收回思绪,只将她微潮的碎发捋到耳后,并未说话。

回到翠云馆重新洗漱一番躺下后,楚言枝睡不着了。

红裳已经在外间睡下了,偶尔能听见她的叹息声。

楚言枝干脆轻手轻脚披衣服下床,坐到了炕上,也没点灯,自己倒了点茶喝,又悄悄拿出一颗椰丝糖含在嘴里。

甜味一点点晕开,渐渐将她浮上心头的苦意压下了。

反正她这个父皇,有和没有是一样的,再怎么对她,她也不奇怪。不能出门便不能出门吧,反正之前她也不怎么能出门。

她有娘亲就够了。

楚言枝支着腮,抬头想看看月亮,却发现夜太深,月亮都快移到西边天际去了,透过这窗子根本看不见。

她只好伸手拿起炕桌上的针线筐,百无聊赖地摸着这几天自己好不容易才绣了大半的昭君套。

还差一点儿就完工了,做得很粗糙,经不得细看,针脚毛毛躁躁的,只是能看得出来绣的是二十四瓣莲花和缠枝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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