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1 / 2)

没有称谓,只有名字。

孟珺”

香灰掉到案上,宓乌攥着袖子,仔细擦去。

昨夜下雪了,攻进京城的时候,容祀拦了副棺材回宫。”

他一口气说完,憋得脸通红,他舒了口气,“我还以为他能拿人怎样,谁知启开棺材后,对着那小姑娘发了三天花痴。”

自然,他是不肯承认的。”

十八年了,他就没对着别的小姑娘如此执迷过,我还以为…还以为把他养坏了,那我就真的对不起他,对不起你。”

原想着,他身边有了人,我就…”

宓乌叹了口气,摩搓着手掌欲言又止,“你有没有…吃饺子,我记得你爱吃莲藕肉,…我…我也不是…”

容祀把小姑娘弄进了小厨房,你说他有没有私心?还当我不明白,我只是装糊涂罢了。

他对人家不仅坏,还很凶,有点像…像你最开始见我的时候。

我这么说,你又该生气了。”

香灰燃尽,宓乌擦了擦眼角,起身。

途径西市口,在小摊小贩的叫卖声还有人群熙攘的推搡中,他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赤着黝黑的脚,半截埋进雪里,一双小手冻得青紫交加,低垂着眉眼,蓬乱的头发遮不住那双因为惊恐而四下躲避的眸子。

宓先生,要不要绕条路?”

赶车的小厮放缓了速度,瞧着被堵到水泄不通的路口,勒紧了缰绳。

宓乌挑开帘子,余光一瞟,便看见那孩子同样抬起头来,怯生生的眉眼像是一把刀,嗡的一下钉到他胸口。

也是一个下雪天,他被人打的浑身是伤,昏倒在巷子里。

天冷的像要将万物凝成冰冻,他像只苟延残喘的狗,窝在墙角,不断地打着颤,当意识开始涣散的时候,他出现了幻觉。

也许是要死了,明明大雪纷飞,可他却觉出一股炭火的温热,恍惚间,好像还能闻到儿时母亲身上的药香。

淡淡的,很近却又很远。

飘忽不定。

先生?”小厮见他分神,不禁又喊了声。

与容祀相依为命十几年,经历血腥,战乱,内斗,宓乌早就不会轻易同情什么,可当那孩子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像条被遗弃的狗一样,拢着肩膀,惶然无措的躲避过往的行人,他的心,难以遏制的被触动了。

宓乌落下帘子,吩咐赶车的小厮:“带上吧。”

下面的人摸不准宓乌的心思,因为那孩子回去后,只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宓乌却是没有给他诊治。

六七岁大小的人,见谁都一副畏惧惶恐的模样,墙角门后成了他最爱待着的地方,尤其是看到宓乌的时候,孩子总会咬着嘴唇,既害怕又讨好一般,硬着头皮从墙根走上前,小手拉拉宓乌的衣角。

先生…”

宓乌带过孩子,只一个,就是容祀。

他对待容祀的时候,极尽耐心与慈爱,恨不能掏心掏肺,把自己所有好的都给他。

他也觉得自己是个好人,直到看见这个孩子。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可以如此冷漠。

哪怕他再像当年的自己,他也早没了那种热切的心力。

伺候容祀一人,已经耗费了他全部心血。

他也没甚时间伪装慈善,故而,他扥开那孩子的手,漠不关心地笑道:“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命数了。”

那孩子倔强的很,手脚反暖后,开始痒,偏他能忍得住,半夜虽然能听到他哼唧,却也明显察觉出,那声音含在嗓子眼,似乎咬着嘴唇,拼命克制。

宓乌抱着胳膊,有些奇怪自己的冷血。

翌日他便将伤药放到了显眼的地方,那孩子一眼就看见了。

一闪而过的欢喜,可宓乌知道他高兴,就像没吃过糖的孩子,偶然得了好处,只巴巴看着,没有主子的命令,便不敢上前拿。

真是卑微到了极致。

他把药拿起来,转身看着那个局促的孩子,拔开瓶盖,抠了点药膏,面上淡淡:“过来。”

孩子眨着眼睛,冻得皴裂的脸挤出笑。

宓乌冷道:“真难看。”

孩子立时敛了笑容,乖巧的把手递过去。

宓乌动作算不上轻,几下便将拿手涂抹均匀。

复又低头,看着那新换的鞋子,小脚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宓乌把药瓶往桌上一拍,“自己涂。”

他觉得心里很烦,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又憋又闷。

有时候看着孩子,就好像看到曾经的自己。

宓乌调药的手一顿,回头,便见容祀往灵鹊阁来了。

他意气风发,腰间的革带上悬挂着鸳鸯戏水的香囊,一脸的餍足,行走间,衣袍被风吹得鼓鼓作响,硕大的银灰色大氅犹如旌旗飘卷,衬的他面如冠玉,英姿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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