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节(1 / 2)

她真没打算去当净念禅院的座上宾客,要真是这么做说不准还得遵循那些个佛门清净之地的规矩。

她只知道——

要想让一件可能引发众人注目的事情变得不起眼,最简单的法子就是用另外一件更有爆炸性的消息将它压过去。

她和宋缺明摆着没有低调的可能,那就怎么造作怎么高调得来就是了!

金虹剑在手,所传承的快意恩仇四字几乎成了根深蒂固刻在戚寻印象之中的东西,所以她才不乐意委屈自己,哪怕是南北朝的乱世也不例外。

有了个由头用来让其他人相信她此举的确有迹可循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

就全按照她的规矩来办!

“不错,就是净念禅院,我们先去洛阳!”

不过宋缺怎么看怎么觉得,在净念禅院遭到这个意外来客,可能算不上有多好心的来访,会感觉到什么头疼的情绪之前,他自己是先要被戚寻折腾得够呛了。

前一刻他还因为戚寻这掷地有声的话忍不住朝着对方看去,正见到江上长风吹拂,她身上的狐裘不动,墨发却随风散开,让他倏尔意识到对方并不只是个天下罕见的绝顶剑客,还是个相貌稚气中也不减风华的美人,无端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情绪。

下一刻便在三人渡江过去后改走陆路的当口,不仅得因为自己驱策的坐骑要比戚寻骑着大白老虎和和狄飞惊骑着的那匹乌云踏雪速度慢,硬着头皮让对方慢一点。

还得面临在慢下了脚步后,戚寻看似是因为不必全力赶路可以分心,实际上是早有盘算的对他天刀八诀的盘问。

刀法和剑法的确是有相通之处的,尤其是宋缺的天刀八诀都是以水为名,本质上也的确是以云雾水色为刀法特质。

戚寻以金虹剑模仿了两招,宋缺就看出,对方剑法中相似的特质和她必然身怀着的一种独特内力,让她跨越兵器的种类,掌握天刀八诀的确不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在这种家底都仿佛要被人给一口气掏空了的情况下,宋缺便没有这个多余的心力去关心对方是不是个美人和自己那点奇怪的情绪了。

最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活该的是,戚寻稍微将天刀八诀使得往岔路上去一点,他这对自创刀法的珍视就让他忍不住开口将其纠正过来。

话出了口便没了回寰的余地了,只能接着往下说。

宋缺当然还是要抗议一下的,“戚姑娘,你这……”这个偷师是不是不太对?

可他话刚出口便已经被戚寻早料到对方会说什么一样,抢先开口给堵了回去。“宋公子先前说我们一个主攻,一个主守,我觉得可行。只怕这净念禅院一行就不会如此太平,自然是这前去的一路中便先让负责攻击出招的招式更更厉,负责防守的出招更稳重才对,你说是不是?”

宋缺应了个是字,又反应过来自己这等同于给戚寻再学一门攻击的法门,找到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借口。

天刀八诀的一式十刀,以快剑的方式使用出来,起码在戚寻凌空比划,剑气横贯而出击碎了路边的巨石所展现出的状态来看,的确是一种提升攻击手段的好途径。

当然他又旋即意识到,他之前猜测的拜访净念禅院不会这么简单,也确实不是个错误的猜测。

而更让他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拒绝立场的是,戚寻随即又将她所用

剑招中那招【海天一线】的守招反过来教给了宋缺。

海天一线的守势同样可以从剑法类推到刀法,以宋缺的眼力不会看不出创建了这门剑法,这道剑招的必然不是什么寻常人,这么算起来他何止是不吃亏,简直还可以说是赚了。

这也当真如戚寻所说,是个两人都朝着既定的负责方向更进一步的提升。

宋缺怔愣在了原地片刻,又飞快地赶上前去,和戚寻并行,在压下了自己好像的确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心思后,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我换了这把刀,又掌握了你这招海天一线的剑技在刀法之中,会有一天胜过你?”

戚寻朗声一笑,对这位未来的宋阀主的心思单纯程度再次刷新了一下印象,“你还差得远呢,什么时候你能逼我全力出手再说吧。”

在戚寻面前只有她能看到的界面上,随着这几日赶路间与宋缺刀法剑法的探讨,【宋缺·天风环佩】和【宋缺·石上流泉】的两张卡牌已经完全解锁了出来。

戚寻也不太意外地看到,别看这整套刀法以水为名,却实际上是心卡。

宋缺的刀法问心问道问天,在后来与宁道奇之战中俨然已有大宗师气象,纵然距离刀法破虚空的境界还差得远,但他心性的确纯粹,未尝没有破境的机会。

随着宋缺卡牌的解锁,这个新加入助战列表的家伙也刷新出了Q版形象。

手里抱着把同样迷你的乌刀的小人,大概是因为本体长得实在好看,在此刻的Q版状态下也异常可爱,就是这一派沉思的样子中迷茫的情绪也很明显就是了。

希望这洛阳与长安的一行,不至于将这家伙给忽悠瘸了。

她不负责赔偿宋阀一个少主的。

南北朝时期的混乱,越是到了北方越是让戚寻和宋缺都能直观感受到一种触目惊心。

五胡乱华的一百余年之间,中原地区的汉人从两千万锐减到四百万,这实在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即便在北魏统一北方后的休养生息中情况好转,这好转也属实有限。

他们一路所走的都是官道,其实不至于见到白骨露於野的惨烈,更早没有那种胡人挥鞭将汉人当做两脚羊来驱策的场面,但方圆数里之内时常行路多时也不见人烟,却的确是直观感受到的事实。

宋缺并非没有接到过北方的消息,但在这种苍凉的景象面前,文字其实是一种很无力的东西。

“从宋家山城中走出来看看外面的情况,或许是我做出的一个最为明智的选择。”宋缺叹了口气。

身在岭南和俚僚各族打交道,和在北方策马而行所见,绝不是一种感觉。

宋缺甚至无端觉得他此前只是想着替岭南土产找个销路,顺便出来见识见识这些已然在江湖上成名的武林高手的想法,还多少有那么点过分天真的意味。

尤其是在进入河洛地区的时候,天穹之上的阴云间,一片片飞雪终于落了下来。

贫瘠与严寒撞在一起,并没有不见雪的岭南人所想象的浪漫,只有一种叠加在一处的大荒景象。

宋缺倒是没看出戚寻对这段历史其实也只是模糊的知道一点,并不像是他这个本土人物一样如数家珍,他只是当心中积压着情绪的时候,便忍不住想要多说两句而已。

他扬鞭指了指前方说道:“四十年前洛阳城东北的河桥之战后,侯景入主此地,侯景反叛南下乱梁,此地便落入高澄之手。北齐尚在之时,洛阳的金墉城与河桥便是北齐抵挡北周和西魏的防线。到如今倒是没有这么大的用处了,北周在平阳、晋阳两战中灭齐执掌北方,都城既在长安,洛阳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更重要的还是淮北一线。”戚寻一边回,一边顺着他手指去

的方向看去。

进入数年前还是防线核心地带的区域,三四十年间频频发作的战事让此地的官道两侧土里还残存着有迹可循的兵器遗骸,如今在上面又落了一层薄雪,却盖不住地下仿佛还浸润在土地中的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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