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2)

如今想来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儿了。

正回忆着呢,一个熟悉的嬷嬷走过来:“给主子们请安。”

云秀看了一眼,认出来了:“吴嬷嬷。”

吴嬷嬷恭敬地低着头:“能叫主子还记着我的名字,是奴才的荣幸!”

她把屋里头的小宫女们都打发到院子里头,细细地伺候着云秀和云佩:“主子想挑个什么样的?”

云佩把要求说了,要年纪大一些、脾气好一点的。

吴嬷嬷就到外头去瞧那些小宫女。

云佩扭头看见云秀表情唏嘘,忍不住问:“怎么了?”

云秀摇头,轻轻说:“就是觉得物是人非。”当年她才进宫的时候不过是个任人打罚的小宫女,住在他坦里头,连隔床的同批小宫女都能奚落她嘲笑她,更别说吴嬷嬷这样的掌事嬷嬷了,那会儿她知道吴嬷嬷收了家里头二百两的银子,也不敢提太过分的要求。

云佩亦是如此,她想要看一眼进宫来小选的妹妹,跑去御膳房拿自己的月钱买了一碟子点心,低声下气地求了吴嬷嬷才见到了人,说了不过一炷香的话就离开了。

如今一个成了县主,另一个当了德妃,再回头,吴嬷嬷还是在管着这些个进宫的小宫女。

看了难免回忆起往事。

外头吴嬷嬷已经挑了好几个人进来:“这几个年纪都是十五岁朝上的,脾气软和,好相处。”

她对宫里头进来的这些小宫女们的脾气拿捏得一清二楚,不到几分钟就能挑出来最合适的。

云佩温声叫她们报了姓名和家世。

都是些小丫头,个个盘亮条顺,用那种怯怯的、隐含期待的目光看人的时候叫人忍不住地就想起了随风摇曳的小白花,非贬义的那种,反正叫人看了眼睛挺舒坦的。

可云佩看了一圈以后,挑中了里头年纪最大的宋氏。也没立马把人送去阿哥所,而是带回了永和宫。

路上,宋氏跟在轿辇边上不吭声,里头云秀问云佩怎么挑中了她。她不是对宋氏有意见,是看着她实在老实得过分了,将来胤禛要是登基了,这么老实的一个姑娘,能在后宫里头活下来么。

云佩说就看中了她的老实:“老实点的好,不会想着有的没的,至少将来四福晋进门的时候,她的日子不会太难过。”她最了解自己的儿子,爱恨分明,喜欢的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宠着,他也最不喜欢那些小心思特别多的人,越老实他相处起来越舒服。

说起这个,她又提到了苏培盛:“他当年也算是个老实人,如今长出来心眼子了,却知道装作老实,所以胤禛才能忍下他。”

能在阿哥们身边留下来的太监没有哪一个是笨的,可至少得知道阿哥们喜欢什么样的人,胤禛喜欢老实的,再多的心眼子他都对着外头使,拼了命地想叫阿哥过日子过得好、过得舒坦,那这么点儿小心思也就无所谓了。

挑伺候的人要挑苏培盛那样的,挑屋里头的却得挑宋氏那样的,老实一点好,老实一点,小心思少,屋里头的女人们才能和平一点。

四福晋瞧着挺聪明,那就没必要再找一个聪明的人和她打擂台,她自个儿是聪明人,也知道该对其他人好。

云秀瞧了一眼外头的宋氏,点了点头。

云佩靠在轿辇上,心里头却想着,如今皇上的后宫里头个个都是聪明人,“老实”的没几个,本来应该斗得特别狠的,人人都想朝着利益往上爬,上头的位置却只有那么几个。可皇上早早儿地料到了这样的局面,他要把控前朝,也要拿捏后宫,更怕后宫的人给他添麻烦,所以把人的心思都给框得死死的。

家世好的就奔着贵妃、皇贵妃去,家世不好的就努努力生孩子,朝着上头的妃位使劲儿,剩下的就得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头。

他用这一招,把所有带着小心思的人都变成了老实人,宫里头的争斗是变少了,可一直压着人,把人框起来,按着他规划的路子走,谁能不大喘气儿呢?

她觉着阿哥们应该也是一样的。

太子就是被框住的人,他想叫他成为最合格的太子,所以给他延请名师,倾心教育,让他学富五车,然后又忌惮他的权力,把他装在了笼子里,一路推着他往前走。

云佩看了看路过的各色人群,轻轻叹了口气。

等回了永和宫,人都退下去了,她和云秀一块儿坐着,慢慢和宋氏说着事情。

“进了阿哥所,就好好过日子,四阿哥身边的人口简单,你是头一个进去的人,意义到底是不一样的,时刻记着这个,别把路走窄了。”云佩慢慢说,“四福晋明年就过门,在我这里,她才是摆在明面上的儿媳妇,不是看不起你,而是这是事实,所以你不能跟她对着干,要是觉得自己有委屈的,大可以告诉阿哥,或者在宫里头的时候,可以叫你身边的人来找如意,前提你得是真的委屈。”

她其实有一点想到了当初的自己,也怕宋氏胆子小,完全不敢说,至少不敢和胤禛说,毕竟是握着自己生杀大权的人。她以前有委屈也不敢和康熙说,她怕,也不能说,所以这会儿才告诉宋氏可以找如意。

略微说两句话,就不用再说什么了,说的太多,会显得她像个恶婆婆。

宋氏低着头站在下面,乖巧地说了是。

午饭是一块儿用的,她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也不必宋氏伺候。

只是吃完饭,她也有一点点小犹豫——宋氏这胆子和章佳氏一样小,总不会一点不开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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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书房下了课,胤禛他们一般都是要先回阿哥所里换衣裳再去给额娘她们请安的,今儿也是一样。

只是他才进屋,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屋里头的摆设虽然都在原地,却有些微的一点儿不一样,不熟悉的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他自个儿能看得出来。

窗边上的盆栽从绿色的叶子换成了粉色的花,屋里头熏了一点香,以前苏培盛给他熏的香是松香,这回换了一个不知道的什么香,有一点淡淡的甜味,不难闻,就是不太习惯。

本来光秃秃只摆了个茶盘的桌上垫了一小块底盘的桌布,上头还有一壶温得刚好的茶。

书房倒是没动过,还是他早上离开的样子。

他扬声叫苏培盛:“今儿谁来过了?”

苏培盛没吱声,倒是从偏殿里头转出来个脸圆圆的、梳着旗头的女人:“奴才宋氏给四阿哥请安。”

胤禛?胤禛吓了一跳:“你谁啊?”他屋里头从来不放宫女伺候的。

宋氏也没恼,依旧蹲福:“奴才是德主子指过来伺候您的。”

胤禛其实这会儿没听明白是怎么个伺候法,可他一回头,就看见苏培盛站在下头,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一看就知道是在偷笑,然后瞬间就懂了——年前额娘就跟他提起过过了年可能要指个人进他屋里,说他要是不想要,就找个偏殿放着,好吃好喝地待着就行了,等回头四福晋进了门看她怎么说。

当时他也没明白,后来听了一耳朵三哥和田氏、大哥和大福晋的事情才弄明白了,原来是送进来的格格,用来给他开窍用的。可那会儿他心里头惦记着要进宫的樱珠,没放在心上,这会儿猛不丁想起来了,浑身的别扭。只是再别扭也不好说出来,他摸了摸鼻子,说:“往后我屋里头不用你动,叫苏培盛伺候就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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