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157章(1 / 2)

今岁进士足有二百名,加上百名上朝的官员和王室宗亲,这日的宫宴格外热闹。灯火映着琉璃杯,光彩通明,不属于这个时节的繁花错落点缀,大团大团姹紫嫣红拥着皇帝坐的主位,像春天醉倒现在,吐了一地似的。

原囿安闻着酒气,看见别人交头称赞此乃琼浆玉露,不禁一阵头疼。

玉玉临行前给了他解酒的酸果,在他袖子的暗袋里,细细小小,尾指指甲盖一半大,他先拿出来一颗含在舌下,想起玉玉叮嘱他这果子极酸涩不要吃多,压在舌下没有咬破。

新科进士这一面,原囿安排坐第三,因为自带疏离的气场,二甲第一名只与他打了个招呼便再没与他搭话,榜眼也觉得他不好相与,故而侧过脸去与状元邵君华说话。沈含彦在长长的座排中部,目光越过一种进士的肩臂,看向原囿安脑后那条玉色的发带,微微有些出神。

朝臣与王室宗亲这一面,与原囿安相对而坐的,恰好是他那已断绝关系的父亲原鸿羲。吊顶的烛火将琉璃罩子熏得微微发黄,这样的光线中,隔着鱼贯的宫娥和宽宽的华毯,父子二人对视着,两张相似的脸,神色同样平淡,谁也没有软下视线。

原囿安又想起了年幼时,在他院中的枫林边,父亲牵着他的手看仆人拔除长得不尽人意的枫树。虽然他记不清了,可仍觉得父亲此刻的眼神与那时很像。他不禁想,父亲当时看着的,是茁壮的枫树?还是根须尽断却绿意盎然的枫树呢?

少年时期的愤恨像藕丝做的金贵印泥似的,被时间潮释了,露出经脉般纤细的疑惑来。

父亲会后悔吗?后悔他不仅身体痊愈,不仅站了起来,还风光一时。

父亲的视线中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抑或是情绪太多太沉,像研磨开的墨汁被风干了,砚台底上凝着波纹般凹凸的墨渍,没人知道这墨当初用来写什么。

佳肴上齐了一轮,皇帝适时举杯,所有盘腿而坐的人皆朝主位举杯,宫宴正式开始。

原囿安饮过酒,咬破舌下的酸果,极致的酸涩与果香迅速将酒气冲淡。一轮歌舞一轮酒,宫宴的氛围松快下来。

一甲进士直接授官,不同于以往的流程,这一次皇帝让贴身的宦官给一甲的三位进士发了纸笔,让他们写下自己想去的地方和理由。待三人写下后,宦官收走,呈给皇上,底下原本相谈甚欢,蜜蜂似的嗡嗡响,此刻也安静下来,都看着皇上手中的三张薄纸。

只有丝竹之声靡靡,大家都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啊……”皇上挑了眉,看了眼原囿安,又斜着眼睛看了眼另一边的原父,没再说话,只让宦官把纸张撤下去,是先放在一边的意思。

当着众人的面,皇上夹了一筷子吃食放在皇后盘中,像是才反应过来底下安静了,压压手招呼大家随意些。

皇后眼神微转,不时放在原囿安身上。皇上自然也发现了,“才貌双全,又年轻,卿卿可是想到配谁了?”

“未嫁的几个公主都太小,我可不操心。”皇后笑了声,“我是想到合贞那丫头了,非晏甫不嫁,转眼就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叫人看笑话。或许让合贞与这探花郎接触接触,说不定就改主意了。”

皇上瞪眼道:“那可不一样,这探花郎,鸿羲的儿子,不过已经脱离了原家,去岁就成了亲。你猜他娶的谁家女郎?”

皇后来了兴趣:“谁?”

“章侍郎家的外甥女。”

“没听过。”

“对啦。”皇上乐道,“我也没听过。”

帝后都松了口气,原家历来颇受言官不喜,若是原家子得了探花,还与一个势力强大的高门世家联姻,怕是更遭受非议。如此最好。

帝后的谈话并未刻意压着,故而叫排首的宁王全听了去。

宁光图偶尔也看向原囿安,觉得有些荒谬。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