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129章(1 / 2)

冬日的天色黑得早,酉时下起了绵绵细雨,沿街的铺子前挂上了点亮的灯笼,红的黄的,全晕成了一饼一饼的,好像雨和夜降落下来,太阳和月亮也升了起来似的。

霍玉玉回到安昭院时,外袍的下半身湿了一半,安昭院大门外的的灯笼静悄悄地暗着,门前却亮了一小片。

坤吉手执灯笼,照亮了原囿安的一条腿,和脚下的几块青砖。

原囿安站在昏暗里,一动不动,约莫瞧得见肌肤冷白,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周身紧绷的冷冽气息穿过雨雾,如深海中游弋的触手探到猎物一般,倏地将她裹紧。

从冬青回来,霍玉玉总问道那若有似无的烧焦味和血腥味,皮肤像是被滚烫的热水激过一样敏感,或许敏感的不是她的皮肤,而是她的脑子。

体会过现世的安稳美好,上一世的苦难便重逾千斤、寒冷难忍。

没由来地鼻腔一酸,霍玉玉深深地看着原囿安,油纸伞边缘汇聚的湿意终于落下一滴。

“知懿。”她唤他,声音不大不小,如漂泊的旅人终于寻回温暖的港湾。

原囿安听见了,他也看见她双手往下提起裙摆的动作,他不用猜也知道玉玉会朝他跑来。可伞面的水迹再次汇聚,那一滴冷雨将将砸向地面时,他转了身,走进了黑洞洞的大门。

坤吉侧身想跟上他,忍住了,在原地候着霍玉玉。公子在门口站了那么久,就是等着这座院子的女主人回家,他秉承的亦是如此。

霍玉玉瘪瘪嘴。原囿安这是生气了。

她上去问坤吉,今日可是发生了何时惹原囿安不愉快,坤吉想了想,摇摇头说,公子一切如常。

霍玉玉才确定,让小气包生气的人是自己。

她抹开脸上黏着的碎发,舒了口气。这多大点事儿,她都哄习惯了。

但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个寒风打雨斜的傍晚,向来直面困难的自己,竟然会利用原囿安的情绪来逃避自身的恐惧。

——

卧房内没有燃烛,霍玉玉摸着门框走了进去,她站在黑暗中,闻见了原囿安身上的熏香,宁静而冷冽。即便原囿安黏她黏得紧,她的身上也早就是他的气味,她还是闻得出来。

“知懿。”她朝床榻的方向叫了一声,那里,原囿安安静坐着,呼吸声很均匀,不澎湃,代表他的怒气很沉,也很深。

霍玉玉站了会儿,等眼睛适应黑暗,同时像闲话家常般说道:“好饿呀,你饿了吗?”

仍旧没有回答,床榻上黑黢黢一座瘦山,平添了几分恐怖的意味。霍玉玉忽地有些害怕,走两步,故意伸开双臂朝面前摸索,“知懿,我看不见你。”

她的声音抖着,好似不是怕黑,而是怕看不见他。

这时,原囿安才动了,黑暗中响起织物摩擦的窸窣声,一声平缓的鼻息长长地泄出。他径直走向玉玉,准确地握住她因害怕而伸着的手,在掌心揉了揉。

霍玉玉毫不犹豫地扑进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道:“怎么不点蜡烛呀,我都看不见你。”

原囿安喉头一顿,将她两只手都揣进了胸前的衣襟,如果霍玉玉能听见他的心声,定会听到一串十分杂乱的话交织在一起。

——手怎么这么凉?

——看不看得见我,对你来说真的重要吗?

——不是答应了要等我回家吗?为何要出门?

——出去了一整日,中午都不在家,那个来找你的男人,到底是谁?你出去找的人是谁?

——他们,都比我重要吗?

……

可霍玉玉只听见了他的心跳,咚咚——咚咚……规律的节点,和透过织物传达出来的温热,那么让人安心。

她换了一侧脸贴着,轻声道:“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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