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2 / 2)

“一定是三郎把孩子给教坏了,”郑太后要是说不震惊倒也不可能,但瞧见太上皇半点情绪也无,仿佛早已经知道的模样,不免嗔怪:“原来皇帝可不是这样的性子,婚前共宿,忒不像话!”

她入主中宫之前便已经有子,自己的这位未婚夫还真没少明着暗着往郑府去亲近,叫人知道皇后的得宠。

郑太后以为自己的丈夫就够不知礼的了,而皇帝比起前两位君主明明是更不好色的,不声不响,却连人家女郎清清白白的身子都沾了。

这还是她知道的,不在宫里的时候还不知道有过多少回。

“朕只是讲过些当年与你的事情与皇帝,做出事情的是他自己,”太上皇见她开怀,对这事倒也没那么在意,“青出于蓝胜于蓝罢了。”

“什么青出于蓝胜于蓝,三郎能教皇帝些什么好话,不过是不要脸。”郑太后啐了他一口,“有这天花乱坠的本事不知道教一教阿冕,也不至于教朝阳留到二十余岁。”

虽说女婿是半子,上皇也同样视皇帝为半子,但他听到这话却有好大的不乐意,“皇帝尚要为宗室绵延子嗣,立后也是应当,朝阳是个女儿家,又不会影响朝政,婚嫁任凭她喜欢便是,朕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去帮那小子。”

郑太后虽然不愿意干涉皇帝的私下行踪,但立后总归是大事,皇帝虽然与太上皇通过声气,前朝三省的宰相们都知道,但她这个做母亲的却被忽略在外,未得他禀告实情,很是不高兴。

因此清晨醒来便让人到紫宸殿去请一遭。

皇帝过来的时候,郑太后正在后苑喂她养的那些爱宠,艳丽的孔雀正在对着自己的主人开屏,那只挠了她的波斯猫现在却徘徊在她的裙裳边,用灵活的尾巴去勾,博取太后的注意,也想尝一尝她喂给孔雀的东西。

枕珠为皇帝引路,等太后转过身来的时候才行礼禀告:“娘娘,圣人来给您请安了。”

她见皇帝这般神清气爽,略略挑眉,将自己的儿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回,慢悠悠说起夜里的雨:“下一场雨确实清爽了许多,人闻着这气味,也没那么烦闷。”

“阿娘说的是,”圣上自然察觉道了母亲目光里的审视与打趣,笑道:“今年呈上的旱情倒是少了许多。”

“这天竺送的蓝孔雀之前一直恹恹的,今日倒开屏,”太后斜睨了他一眼:“旱了太久,也不指望一场就缓得过,我还道是皇帝着了火,没这一夜,就不成了。”

枕珠跟随太后时日最久,很是领教过太后的调侃,忍不住也露出了些笑意。

皇帝知道自己的行事有些不合规矩,也不辩解,虽说风气开放,前朝甚至有贵女与僧人在佛寺共赴阳台而被写成诗,以为风流事传诵宫闱,但实际上他对瑟瑟做的这些事情,合该是夫妻才对。

郑太后做皇后的时候与老随国公一直是很不对付的,老随国公锲而不舍地在太上皇耳边进谏十余年,说她是燕啄皇孙,合德转世,誓要把君王从这个妖姬的温柔乡里拽出来。

虽说旧人已逝,如今自己的儿子看上了他的孙女,在太后看来,心情总是有些微妙的,她夜里也想了想,可能皇帝看上老随国公最小的女儿她还没有这么惊讶。

她不在意皇帝会想亲自养育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因为养育朝阳,当年虽也费了皇帝许多心力,但确实也很有乐趣,然而当这个小姑娘成为自己的儿媳,就是她经历过许多,也不免有些怀疑。

“阿娘今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散心,上皇还在练剑么?”

皇帝顾左右而言他,并不能成功地转移太后的注意,她摇摇头:“昨夜歇得有些晚了,今日还未起身。”

她和太上皇都退居长信宫,不似皇帝这样日理万机,偶尔胡闹也不需担心第二日必须早起,她清晨好梦时被自己养的波斯猫踩了一会儿,困意都没了,才拢了衣服起来散心。

“你同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郑太后问道:“昔年皇帝同我斩钉截铁,总不会是诓人的罢?”

“要是儿子贪恋稚幼美色,现在合该厌弃才对,阿娘想到哪里去了?”圣上笑道:“才不过几个月,儿子也是有分寸的。”

郑太后点点头,她虽然生育过两个儿女,但在关怀孩子婚姻这方面上却缺乏经验,稍有些迟疑地问道:“皇帝都到这个年岁,便是偶有失礼,我这个做阿娘的也不是不能理解。”

或许是因为这是她于心惊胆战中生下的头胎,她对着皇帝的时候一向展露作为母亲的温柔,私下却与太上皇抱怨。

本来依照皇帝的习惯,能接触到的女郎就少,除了远志馆那些立志不嫁的,哪家能把女儿留到二三十岁,擎等着皇帝来娶,说不定将来的皇后年岁比朝阳还小,但她的遭遇对这个孩子的影响又太大,因此不愿乱点鸳鸯谱,凑成一对怨侣。

未料一语成谶,她现在要教导儿子,心内还是有些尴尬,只能叮嘱道:“娘娘还小,脸皮只怕薄,皇帝多看顾些也应当,你要立就立,我和上皇这些年懒散惯了,并不打算插手。”

她说完,竟然自己便面热起来,含蓄瞥了一眼圣上:“十郎,你明白了吗?”

和丈夫讲闺阁乐趣,与和儿子讲对比,完全是两回事。

见他点头,才继续道:“我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你急切,但皇帝平日也该多温柔些,仔细别伤着她的根本,上皇那里还有张方子,他这些年吃着很好,你叫内侍拿给伺候你的御医,婚前便暗结珠胎,便是皇后,名声也不大好听。”

世人大多以为太上皇无子是嗜杀的报应,但实际上却是太上皇自己服药避子的缘故,就连朝阳也是意外,太后先为中宗所夺,后遭聚麀之乱,早年郁郁,身体孱弱,太上皇是打定主意,不愿因为生育而令夫妻之间有阴阳相隔的风险。

男女一旦燕好,便有可能怀身,宫里虽然十分期盼新生儿的哭啼,但正因为重视,郑太后也希望新后的头子名正言顺,不要吃皇帝曾经的亏。

圣上从未和自己的母亲深谈过这些,也不意她会说这许多关怀的话,虽然与杨徽音还未越过最后一步,但听见母亲这样窘迫地教导他,很是有几分殷殷关切,他也不愿叫两人继续这样尴尬下去,颔首称谢。

“她还不懂这些,朕纵有心,亦不好相强。”他道:“不是阿娘提醒,儿子在生育这上面殊少留心,实在惭愧。”

其他倒也没什么,不过避子药确实很有用处,太上皇收集了许多能人异士,手中的药品丹丸也是五花八门,瑟瑟的身体也不适合生育过频。

太后闻言“咦”了一声,揶揄儿子道:“她不懂,皇帝也不懂?”

那姑娘听闻也没什么不情愿的,反倒十分依赖他,就是有些技巧上的问题,皇帝只要想了解如何去引导她,其实也容易。

皇帝摇头失笑:“阿娘,这总得有切身的经验才行。”

瑟瑟第一回在他身上吃了苦头,后面总得她自己尝到甜头才好办些。

“不懂便不懂罢,”太后望着他,轻声道:“圣上能得皇位是兄终弟及,可为君之道、男女之情,都要皇帝自己来学,来探索,我原先总怕你这孩子总是闷着下去,真要孤独终老。”

虽然说皇帝的孤独终老和旁人还是有很大的不同,但作为母亲,还是会心疼多些。

圣上不觉莞尔,轻声道:“儿子最开始担心阿娘与上皇会不喜欢皇后,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

皇后的出身与相貌并没有什么问题,即便是庶出,但这也不算太要紧,只是老随国公失了上皇和太后欢心,他的孙女入主中宫,即便圣上知道这对夫妻对待婚姻上的豁达,也有些担心母亲会不会心内不痛快。

“杨寿确实招人讨厌,他得宠时,幼子还差点娶了你妹妹,不过作古多年,他儿子这些年在你面前不也尽心?”

她侧头去瞧远处荷花里游过的鸳鸯:“既然喜欢她,便不要叫她伤身伤心,否则伤了情分,你也不好过,我做母亲,总希望我的元柏能够开心快活。”

他们正说着,长信宫的宫人匆匆而至:“娘娘,上皇醒了,正在寻您。”

圣上笑了笑,却被太后觑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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