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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亮之后,他们遥遥缀着的运粮车队继续出发。

行至晌午,那些人朝东边的山路上拐去。

见状,牟远忍不住偏过头看了眼旁边面色沉静的沈伯文,不由得暗道,这伙人的打算果然被他猜到了,目的地当真是九黎山。

原本陛下让自己带上沈伯文的时候,他还觉得不理解,觉得这样的行动当中,有锦衣卫就够了,带上一个文官不过是拖后腿,要不是他知道陛下的本意是在这件事后,把沈伯文送到太子殿下身边,助殿下办好赈灾的事,他还真不怎么乐意带人。

不料沈伯文非但骑马跟得上他们,也不像一般文官那般身子娇弱,吃干粮,睡野外,倒也不叫苦,倒是让牟远心里对他的评价高了几分。

许是马上就要到地方了的缘故,那些运粮的人瞧着也放松了许多,一路上的那种警惕少了些许,话也多了起来,甚至说笑起来。

沈伯文与牟远等人继续远远地缀着,另外派了一部分人先行前往山中,调查情况。

“指挥使,沈大人。”

这是前去调查的人疾驰回来禀报消息。

沈伯文神色不变,安静地等着牟远与之对话。

他之所以现在不在诏狱,而在这里,盖因谨慎,本能地觉得渠恺推荐自己主事不安好心,头一天检查过粮仓的粮食,没发现问题,却让他心中警惕更甚,干脆派人在粮仓附近彻夜盯着。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就来了一伙人在半夜打开粮仓,偷运原本用来赈灾的粮食,至于他们搬进去的那些,他不用脑袋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派去盯着的人没有那个权限把这些人当场拿下,只能一边让人去给他报信,一边继续跟着这些人。

沈伯文在收到消息之后,下意识觉得这件事仿佛没有这么简单。

如此大费周章,若是只是为了倒卖赈灾粮食,最后把罪责推到自己身上,是否有些浪费了?

几乎是下一瞬,他就想到了负责赈灾的太子殿下身上……

并不是他妄自菲薄,因而他进宫求见陛下,将整件事和盘托出,并将自己的猜测也道了出来。

再然后,他便遵从陛下的交代,主动告假,说是在家养病,实则与牟指挥使一同前来追踪这些粮食的下落,背后之人既然出手,自然很快就会有后招。

果不其然,就在他离京不过十数日的功夫,便传来了“自己”渎职,将赈灾粮食换成混了沙土的陈粮,陛下着锦衣卫将自己投入诏狱的消息。

想到这里,沈伯文摩挲着手中的缰绳,心中不由得记挂起妻子来。

如玉什么都知道,毕竟自己称病在家,实则并不在,这件事还需她遮掩,不能瞒她。

如今“自己”被投入诏狱,想来上门打探消息或是关心的人会有许多,她想必要费尽心力。

他心中不由得愧疚起来。

“既然这样,今晚就动手,抓他们个人赃并获,沈大人觉得呢?”

就在这时,牟远已经听完手下汇报的消息,斟酌了片刻,便做了决定,许是出于礼貌,还问了沈伯文一句。

沈伯文自然没有异议,他颔了颔首,“指挥使说得是。”

“那就准备吧。”牟远听罢,便沉声道。

……

京都,还是在那家胭脂铺。

房间的桌上摆着新鲜的水果,还有散发着热气的点心,以及一壶泡得正好的茶。

一眼看过去,都符合渠婉的口味。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不由得在心中警惕起来,褚公子这么尽心,将来不会要跟自己抢活儿干吧?这可不行,自己才是大小姐身边最贴心的的第一人!

渠婉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她有点儿别扭地坐了下来,竭力忽视对面之人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热度的视线,将心思放在他带来的消息上。

“说吧,你认识的人都打探到什么了?”

褚彦文也没想到她上来就直接谈正事,脸黑了一瞬,不过思及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才主动再次来寻自己,又心平气和了,开口道:“诏狱之中,比以往的时候要管得更严,我那朋友并没有被安排进去值守,便寻了个狱卒,给了他点儿好处,打听了一番。”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果不其然看见渠婉稍稍坐直了身子。

想到朋友告诉自己的消息,他也不由得心情糟糕起来,他与沈延益的交情并不深,但起码也有同去杭州主持乡试的经历,关系也并不能算差,可如今,那个温文儒雅,风光霁月的人却在暗无天日的诏狱之中……

他沉了口气,才继续道:“那狱卒说,沈延益应当是挨了棍子和刑讯,他看见的时候,沈延益整个人都趴在最里面那间牢房的地上,穿的还是被抓当天的衣裳,是一件石青色的直缀,但是已经变得血迹斑驳。”

渠婉不由得低低地惊呼了一声,面色也有点儿发白。

褚彦文不由得安慰她:“在这件事被调查清楚之前,他应该性命无碍,一顿杀威棒许是免不了的,放心吧,里面的人给他上了药。”

“可……可他不是个文官吗,真的能扛过去吗?”

渠婉想到自己见过沈伯文的那几次,便知道这人是个典型的读书人,若是一个扛不住人没了,如玉可怎么办。

她神情担忧,不由得问道:“能不能安排如玉进去见他一面?”

褚彦文摇了摇头,“不行,那边下了命令,谁都不能去探望沈伯文。”

此话说罢,他们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内心深觉这件事怕是不简单。

半晌后,渠婉也拿不准,究竟要不要把方才听到的消息告诉周如玉了,若是听到沈伯文受了刑,岂不是给如玉本就脆弱的心上雪上加霜。

她蹙起眉,褚彦文不由得问道:“你在想什么?”

渠婉一时之间没有听清,他沉着气又问了一遍。

渠婉这才将自己方才所想道出,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说完之后,褚彦文的面色似是好了一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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