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只(1 / 2)

狼族师歪了歪头,不敢轻举妄动,仿佛捧着一汪泉水般,稍微动一动就洒出分毫。

这块玉圆润清透,仿佛沁水般,温润的触感还带着些许凉气,能看出是有些年头的好玉,还不是一般的好玉。

狼族师好奇开口:“这一看就很贵啊,你哪儿弄来的?”

阙安望着玉,目光悠远,回想起那片满地狼藉,他淡淡道:“替一个小孩儿保管而已。”

当时他如约到了窗外,结果半分人影不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跳进窗户,发现整栋楼荒凉又冷清,早已人去楼空。

只剩下几大箱零食玩具凌乱的散落在地,黑暗中玉佩仓促的夹在杂乱的零食袋中。

那是小孩儿一直戴在胸前的玉佩。

他犹豫半晌,最后还是鬼使神差的叼起了那块玉。

然后一直替他保管到了现在。

只是,以后可能都没机会还给他了。

狼族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妥帖的把玉收了起来:“行,你放心吧,我先给你放着,等你回来给你。”

等你回来这几个字语气加得很重,两个人彼此都心照不宣。

告别了狼族师,从动物园回来后,阙安呈大字型趴在沙发上,眼神里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追忆和悲痛。

拐村?

尸体?

拿着□□和注射器的实验人员?

这些人究竟是谁,狼族师没提,他没问,但彼此都心照不宣。

几年前那场屠杀里,白色实验服,口罩和护目镜,以及挣扎撕扯的尸体,尖锐刺耳的嚎叫,都和今天狼族师所提到的一切重合在一起。

“阙安?”

听到秦郁之叫自己,阙安猛的回头。

秦郁之不动声色打量阙安的表情:

“三次。”

他叫了阙安三次,两次叫了他的名字,还有一次大声叫“吃饭了”,这是第四次,阙安才堪堪醒过来,有了点反应。

阙安还没完全从回忆里脱身出来,根本没听到前三次殷切的呼唤:

“怎么了。”

阙安不同于秦郁之,他很少发呆出神,有那时间他宁可闭眼睡觉,他从外面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小时了。

也就是说,阙安这次发呆了半小时。

发呆半小时,不是阙安能做出来的事。

秦郁之抬眼,试探道:

“我给你顺顺毛?”

阙安难得没迈开步子,眼神没有焦距,低声拒绝道:“不了。”

尾巴也不摇了,毛也不顺了,这是有事了啊。

秦郁之开口担忧道:“你怎么了?”

阙安摇摇头,摆着尾巴,从沙发上跳下去:“没事,困了,我去睡会儿。”

秦郁之看着走远的狗影,紧缩眉头。

接下来的几天,阙安一直早出晚归,行程排得比他还满,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秦郁之一直想找个机会问问,奈何家里人多眼杂,阙安又时常不在家,经常是一天下来两人话都说不了几句。

没过多久,赵安那边就来消息了。

办公室内,秦郁之面前摆着一个轻薄的文件夹,抬头标题上写了容创药业几个大字。

文件夹里有十几张纸页,上面是容创的创立时间、创始人、以及旗下的子公司等相关简介。

赵安不急不慢道:

“容创制药旗下三十多家子公司,前身是个生物制药厂,也做化工,本来是个小公司,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公司市值突然上升,迅速发展成了a市几大制药公司之一。”

秦郁之垂眸看着一张数据表,指尖轻轻点着桌面。

表上的折线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但实际稍微细心点就能发现,有几个拐点很奇怪。

这个公司大部分的资金链都在实验上,高出生产设备一大截,虽然研发确实是很重要的一环,但是比例悬殊太大,有一笔资金对不上。

赵安还在接着开口:

“那批人不止在那个小山头出没,南边附近的山里,我们也发现了针头和注射器,后来我们推测他们的猎杀范围应该不限于这几座山,于是把范围扩大到了a市,布下了监控和人力,终于追踪到了他们的始发地。”

有了上次跟丢的前车之鉴,这次跟踪的人谨慎了许多,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他们终于跟到了目的地。

但出乎意料的是,工厂看起来并非设备高端精致,从外看就是几栋平平无奇的毛胚房,相当隐蔽不说,几乎没人会把这几栋往实验基地上想。

如果说之前赵安对秦郁之的猜测还觉得有些离谱,但看到这几栋房子后,疑虑则全然被打消了。

实验基地,选这么隐匿的地点,房子也只是几座低调的毛坯房,唯一能想到的目的就是不想被人发现这个秘密。

这么一看,秦郁之的推测并非不能成立,不但能成立,并且相当有道理。

赵安想着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去,但奈何戒备森严,里面少说十来个人把守,而且就这破地方还得提供专业证件,流程和程序丝毫不比专业研发实验室差,明显是有备而来。

这也进一步证明这个实验工厂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在其背后的,极有可能是更大的更复杂的利益链。

找到了据点后,接下来的一周都一无所获,直到某天终于出现了契机。

上周三,工厂出现了个穿着画风明显与工厂不符的人,带着墨镜,身边随行还配备保镖司机助理等好几个人,蹲点的人一看这个配置就意识到不对,立马拍了几张照片下来。

后来经证实,这人在容创旗下工作,是药物研发一块的负责人。

秦郁之揉揉眉心,身体后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容创这人他在酒会上打过交道,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没有印象。

处事老道,说话圆滑,和所有企业家都千篇一律,存在感非常低,提起他几乎所有人都是“知道,但不了解”的反应。

但他知道,容创并非如此简单。

从白手起家到现在的几十家分公司,这其中不是有人力就能做到的。

赵安犹疑一番开口:“秦总,真要继续查下去吗,我倒是觉得……要不算了吧。”

赵安的顾虑没错,如果真是容创,那将是很难对付的对手。

秦郁之随手拿起手边的一个药盒,容创制药几个字印在药盒背面最低端,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然而就是这小小的字迹,作为垄断的存在,遍布几乎a市所有药店。

秦郁之望着盒上小小的字迹,把药盒一丢,啪嗒一声药盒掉回桌上,冷声道:

“查。”

赵安张了张嘴,还欲说什么,最终在触到秦郁之阴郁的神色时全都吞咽了回去,再悄悄抹了把汗。

他从没见过秦总这样的神色,印象中他永远清冷淡然,永远没有情绪,这是他跟着秦郁之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秦郁之生气。

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叫苦,心道这事儿估计是没法揭过去了。

回到家后,阙安照例不在家。

这几日阙安从早出晚归变成了连夜不回。

阙安不在小哈就敢放肆,一见秦郁之回来,立马跑过去舔舐他的手,摇着尾巴让他抱,往他怀里钻去,用手去蹭他的头。

小哈算是哈士奇中的中等个头,绒毛细软,但可能是阙安抱久了的原因,他总觉得小哈还是太瘦了,抱起来全都是骨头。

阙安比小哈大了整整一圈,抱起来秦郁之整个人都会被他的毛埋住。

秦郁之拿起一粒葡萄,放到小哈嘴边,然而它凑近翕动了几下鼻子,嫌弃的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转而去拱秦郁之的脸。

它并不是很感兴趣。

哈士奇只想吃肉,也不是所有狗都像阙安一样,逮着能吃的就吃,零食正餐啤酒牛奶,是个食物就往嘴里塞。

秦郁之放下手中的葡萄在,这才意识到手中的狗不是阙安。

他已经连着消失好几天了,也不知哪天能回来,到底干嘛去了他也不清楚。

秦郁之一边顺着小哈的毛,出神的想。

秦郁之换上睡衣,吃完药后背靠着沙发,盯着天花板,突然,一阵疼痛猝不及防袭来。

药物的副作用来了,他知道。

每次注射完药物,胃都会疼一阵,他习惯了胃疼,基本都是忍一阵就过去了,所以刚开始他也没准备吃药,结果坐在沙发上,几分钟后才觉得不对。

这次比以往都更严重。

胃液翻江倒海,酸水不停上涌,仿佛针扎破了胃般,疼痛都顺着喷射了出来。

头上细密的汗珠覆盖了额顶,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向右边摸去,却只摸到了空气。

平日温热的绒毛此刻并不在身边,痛苦的眸色瞬间有些失神,接着弯下身,双手捂住小腹,整个人不受控的蜷缩在沙发上。

小哈正叼着一块肉啃得正香,全然没注意到给自己肉的主人秦郁之的异常。

秦郁之几乎要失去意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里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止痛药和胃药在楼上的抽屉里,但这会儿别说迈开步子,连稍微移动分毫都像是牵扯到千万根神经。

小哈抬起头来,好奇的打量着沙发上的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从门口传来脚步声,小哈视线一转,正和从外面回来的阙安对上视线,他吓得大叫一声,吐掉嘴里的骨头,汪汪汪了几声,同手同脚跑出了客厅。

阙安:……

他冷冷瞥了眼小哈,带着审视的眼神望着他远去的方向。

估计又趁着他不在去蹭秦郁之摸摸了。

不要脸哦。

他视线上移。

秦郁之侧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秦郁之?”

他唤了声秦郁之的名字。

没有反应。

阙安敏锐的抬头,察觉到不对,三步并做两步,飞快朝着秦郁之跑去。

他一步跃上沙发,发现秦郁之眼眸紧闭。

不好。

他毫不犹疑的转身上楼,一腿迈上三个梯步,一分钟后,他叼着几个药瓶狂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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