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叶庭在自己头发上揉了一把,看了一眼苏晨说:不开心?
苏晨摇了摇头,微侧首间,露出脖颈间肌肤。
叶庭的目光盯在上面,哪里有一块刺目的青紫,近了瞧,像一块手指印。
他一下抓住少年的手,语调拔高:怎么弄的?
苏晨慌乱的掩了一下脖子:不小心碰了一下。
怎么碰才能碰到哪里。
叶庭眸眼漆黑,盯着他不说话。苏晨的手挣扎出来。
叶庭愣了许久,最终没继续追问:走吧,去吃饭。
今日去食堂,时间有些晚了,两人走了以前没有走过一条林荫小路。
这条小路挨着南楼,舞蹈教室,音乐教室都在那边。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太阳斑驳洒落。
因为刚才的事情,苏晨有些不敢跟叶庭讲话。
他踩着草坪,低着头跟在后面,一阵清扬的钢琴声从音乐教室绕过来。
等苏晨回神的时候,已经趴在窗户边上,他顺着声音看去,看到音乐老师的手指灵活的跳动在黑白键上。
音符都像是度了一层光。
你喜欢这个?
苏晨回头,眉间舒展开,那抹郁气消散,眼中的光更是亮的惊人。
是叶庭不曾见过的苏晨,他一时看愣了神。
苏晨抓着叶庭的手,兴奋的说:是贝多芬的《月光曲》!老师弹奏的是贝多芬的《月光曲》!
叶庭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回握住,捏在手里。
以后的几日,苏晨总爱向西楼跑。叶庭发现,音乐老师弹奏的这些这些曲目里,苏晨最爱的是《月光曲》
若是能听到,他能高兴一天,话也因此多了起来。
但,叶庭发现的不只这些。
就算是夏天,苏晨依旧套着长袖校服。
他最初以为他只是不怕热,直到某天偶然瞥见,他胳膊上的皮肤青紫一片。
一道很深的刀痕从腕上长长的延伸出去。
那么深的口子。
他自己割的。
叶庭抬眼看他,苏晨斜背着书包,在阳光下露出个笑,挥手给他再见:走了。
叶庭觉得那阳光似乎也笼上了阴郁。
*
管家胆战心惊的站在门口。
叶庭一言不发。
程风从楼梯上下来,不是,怎么一个大活人,会好端端的消失不见?
他左右转了几圈,更何况,他腿脚不便,怎么下得楼。
缺心眼的程少爷在正事面前还是很靠谱的,最起码智商在线了。
管家双手按着龙头拐杖,低着头,声音像沙哑的旧磁带。
他说:是我疏忽,我只顾着面试那些新人,忽略了苏少爷。
是吗?叶庭皱着眉,深眸冷光一闪而过,在此之前,你给他说了什么?
他毋庸置疑的语气让管家愣住了,苏晨的性格,不会无故离开。
他咬着声音问道:你给他说了什么?
最后一抹余晖消散,气温降得很快,林纪年冷的打颤。
他在半冷半热间思考,自己是发热了。
他口渴的厉害,很想起床倒一杯水,但这房间别说热水,连个能用的杯子都没有。
林纪年又在昏昏沉沉间睡了过去。
他又陷入梦境里。
他看见苏晨被一个满脸酒气的人拽住,他的胳膊高高抬起,却被一个高个子的穿校服的少年拽住。
那个少年一挥拳落了下来,落在男人浮肿的脸上。
梦反反复复,都是些往事。
等到林纪年再清醒的时候,天色大亮。
他挣扎的坐起身来,只觉得全身酸软。
1984打破寂静说:睡得好吗?宿主。
林纪年很少生病。
就算生病,也很少有这么软弱的时候。
他嗓子沙哑,愣了很久才说出一完整的句话。
他说:把我的背包递过来。
他实在不愿意动弹。
1984并不能实体化,只能控制物体的数据,根据数据值的变化而空间移动。
他再一次贴心的问道:您要吃东西吗?
林纪年打开那本笔记本,回答:暂时不需要。
他走的时候,把它拿了出来,一同带出来的,还有那张高中的毕业照片。
六月十九日。
他腕上有一块伤,刀割的。
六月二十三日。
我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打了那个满脸酒气的男人。
他说那是他父亲。
七月初四
音乐老师辞职了,琴房再也没有音乐传出来,他再也没有笑过。
七月二十八
从家里搬出来了。
挣钱买钢琴。
八月十五日。
他似乎更消沉了,也瘦了,看他样子有些心疼,
总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八月十九。
钢琴买到了。
明天是他的生日。
笔记本到这里戛然而止。
里面的内容也并不像小女孩那样,记录自己细腻的心思。
反而内容冷冰冰的,像叶庭本人一样。
然而,就是这样的话,却让林纪年心中一痛。
从来没有什么白月光。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
1984也看到日记内容,问道:那宿主,咱们还回去吗?
林纪年哑着声音说:自己跑出来的,哪里有再独自回去的道理。
他不要面子的吗?
1984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林纪年除了有些头晕脑胀,这会儿心情出奇的好,他补充道:再晾他几天,谁让他前几天讲话这么凶。
神他妈别笑,笑了你就不像他了。
他林纪年受了气,可不会向肚子里咽。
1984说:那现在怎么办。
林纪年说:等。
等叶庭接自己回去。
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
林纪年闭了闭眼,生病没有让他思考受阻,反而更加清醒。
为什么每个世界的攻略对象都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