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长宁一个人偷偷傻乐了许久,可终究是太累了,便也随着遥生安稳地呼吸声睡了过去。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里,第一次,睡得安稳,没有再胡思乱想。

只可惜这样的幸福未持续到第二天,半夜里长宁起了烧,整个人烧得浑浑噩噩,如何也叫不醒。帐子里,乱了套,人们进进出出的侍奉,遥生便寸步不离地守着长宁。

就这样,断断续续烧了好几天,长宁的伤势才渐渐稳定下来,得了空,行队便火急火燎的往皇城里赶。

这之后,为了照料长宁,遥生暂时住进了长宁府里,皇上把宫里最好的几名太医都派了过来照料。可长宁依旧是时好时坏,这一歇养,便已是转到了冬日里。

习音,你再把镜子举高些。长宁扭着头,已是竭力,可习音的角度不对,只看见床榻上的一堆单褥。

看不见,你再转些。长宁伸手触了触受伤的肩胛骨,总是摸得狰狞,却没机会细看。

恰巧这时,遥生推门走了进来。

这样么?习音又转了转角度,却是刻意不对准那条伤疤,只一闪而过。

长宁隐约看见了一片狰狞疤痕,还不待看清,视线里便多了件藕荷色的霓裳。

痒了么?遥生拉起长宁挂在臂弯处的里衣重新披了肩头,在长宁目光不及的身后,遥生冷着脸与习音使了眼色。

嗯,这几天痒得厉害。长宁不太能藏得住心事,刚才那一眼,没来的及确认,却在脑海里添油加醋成了更加狰狞模样。

长宁瘦了许多,甚至有了些瘦骨嶙峋的感觉。遥生扭头看了看习音手中的铜镜,又抬眼看了看习音,那人心领神会,干脆将铜镜也抱出了寝殿。

长宁不放心,又要伸手去摸,遥生干脆握了长宁的手。岔开话题道:家母介绍了一位很有名气的道士,听说去煞很有手段,你可要见见?

不见可以么?长宁转过身子望着遥生,确认了一下遥生的脸色,忙补充道:可会令你为难?

自从秋猎时的那一场意外,长宁总会在半夜里惊醒。起先时,还是好的,可后来

,当长宁得知她忠心耿耿的八个侍卫里,最后只活下两人,那山洞里的一场,就成了她的噩梦。睡梦之中,她总会梦见一头棕熊在黑暗里咀嚼着血肉,将骨头嚼的咯咯作响,她的侍卫们就一个接一个鲜血淋漓地倒下。

不论遥生怎么开导,怎么安抚都没用,其实遥生也明白,许多事急不得。可只有长宁知道,那不是什么怪力乱神,更无关什么煞气道士。那是心理的应激反应,是心生了病。

不会为难,你不想做法事,就不做了。遥生知道长宁不信这些。

只要有遥生守着我,就比什么都管用。长宁依旧是温柔地笑,可那笑容却没了以往的纯粹,她眼中璀璨的星辰也跟着日渐寥落。

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遥生看着长宁消瘦的模样心疼,长宁垂着脑袋,去够地上的鞋履,后颈上的椎骨一颗颗分明,似乎只剩下薄薄一层皮包裹,遥生抬手揉了揉长宁地颈子忍不住劝她。

你是不是要回苏家?长宁忙是抬起头去看遥生,本就不好的脸色又沉了下去,面上忐忑,柔软的目光里慌乱如何也掩饰不住。

我不可能一直住在府上。遥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可在长宁的身边呆得越久,遥生就越能感觉到长宁的依赖。这段时间里长宁难眠,夜夜发着噩梦,身边离不开人。后来,苏遥生干脆在寝殿里多添了一张床铺,就这样寸步不离守着长宁,那人才算安稳了些许。

已是入了冬,结果自秋猎那一场闹,皇上再没提过长宁和遥生的婚事。算是耽搁了下来,既然长宁提了婚约之事,那两个人之间就不能算是友谊,这样不明不白住在一处,有违伦常道德,家中已是下了许多封书信催促,遥生就这样住下,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如果不是长宁的身子时好时坏离不开照料,遥生也许早就归了家。

再容我一段时间吧长宁面色苍白又沉寂了下去,我可能还需要些时间振作。

遥生看着长宁又消沉了下去,心却不由自主随着那个人一起难过了起来,默声环着那可怜兮兮的小狗,容她依靠片刻。长宁的变化,是遥生不可理喻的。如果不是记忆里的那些残忍,也

许遥生会爱上长宁,可遥生心中的那些痛楚就像长宁夜夜发起的噩梦那般,许多事,没那么容易淡忘。于是,遥生每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一遍遍地麻木自己,选一人能扶持苏家很好,她可以让步,可以伪装得很好,她只争最后一朝,她只抢长宁的帝位,其他她可以什么都不争。

长宁,关于侍从的事,府上都安排妥当了。他们的家人也都得到了优待,吃穿用度皆不会愁。遥生知道怎么安慰长宁,伸手扶了长宁的后颈揽在怀里,长宁很好懂,就像眼下这样,只要稍稍亲近,长宁就会松懈。

如果不是遥生替我操持,我可能什么都做不好。长宁贴在遥生的身前,倦怠地合上眸子,才觉得心中的惶恐渐退。

片刻依偎,本来令长宁冷静了不少,却不想这个时候,有一人打断了两人的相处。

主儿安常侍在门外通报了一声。

等等等、等下!长宁的声音有些慌乱。她的衣衫还敞着,遥生先弯下腰替长宁整理了衣衫。

长宁与遥生相处越久,就越能感觉到那个人的温柔。虽然她总是不苟言笑,待自己也时常一副冰冷模样,可她不言不语的背后,却总会默默无闻地做许多事。像这样替自己整理衣衫,替自己穿鞋,替自己上药,也会夜夜不厌其烦地将自己从噩梦中推醒。遥生从会刻意在言语上表达,可她举止上的温柔细腻却总是和她面皮上冰冷疏离截然相反。

进来。长宁坐得端正。

主儿,苏千金。安常侍躬身行了一礼,面色之中露出一丝为难。望着长宁欲言又止,又看看苏遥生低下了头。

我先回避下。苏遥生看出了安常侍的为难。

不用。长宁拉了遥生的腕子,柔柔望了遥生一眼,以后,遥生会是长宁府的女主人,府上的事不必避讳遥生。

遥生一愣,扭头望着长宁,目光里却是复杂,长宁是在交权么?她那么渴望权利的一个人?

主儿安常侍为难的挠了挠脑袋,开口道:六皇子,登门拜访。

就说我病着,起不来床。长宁明显得感觉到遥生的手冰了下去,所以也明白遥生大概是不想让自己见六皇

子的,于是长宁决定不见。

六皇子说说安常侍看了眼苏遥生,艰难开口道:说事关苏千金,您一定会见。

让六哥去殿里稍坐。长宁果然松了口。

诶!奴这就去传话!安常侍又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抱歉,遥生长宁歉意地暖了遥生的手,她能感觉到遥生的不对劲,但是她害怕遥生是不是被六皇子捏了什么把柄,也害怕那个把柄终有一天会变成对准遥生的利刃。

别去。

遥生?长宁皱了眉头,站起身望着遥生,你在怕什么?

六皇子他为人狡黠,他来,只可能为一件事,就是离间我们。遥生不安的望着长宁。

长宁却笑了,牵了遥生的小指软软地望着她,你是不信长宁么?

遥生语塞,可还是无法放心,六皇子知道太多不好的秘密,她甚至可以预见到六皇子会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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