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门搬砖的那些年 第70节(1 / 2)

众仙盟长老的脸色顿时发青,十分不好看。底下有人嚷嚷着要反驳,唐逸元手一抬:“哎,先让老夫把话讲完。”

“但魔门的确犯了错。”他吐了一口长气,接着道,“就是那一桩张岭镇的惨案,简直是骇人听闻。也正是因为张岭镇之事,导致了仙魔大战,魔门也成了仙门口中人人必诛的存在。”

“但是硬要说此事的责任在于谁,老夫算了算,也就两人。”唐逸元伸出两根手指,“一是年少无知研制出炼魂阵的我,二是启用炼魂阵屠杀万人的九阎。”

底下有人嗤之以鼻道:“真人说了一大堆,是在为万魔窟开脱呢?可笑,那帮家伙助纣为虐,杀我同门数人,这不算罪?”

唐逸元回道:“仙魔两道打打杀杀这么多年,其间恩怨岂是老夫今日一席话便能化解的?的确,万魔窟那一伙人算不得什么好人,但是有一人,她从出生到现在,未曾参与这些恩怨,也未曾沾染一滴鲜血。”

唐逸元将楚楚拉住跟前,高声道:“诸位睁大眼睛看看,虽是魔尊之女,她身上既无灵脉也无魔力,年少时一场变故,还成了哑巴,她从未踏入修真界半步,更不识什么仙门魔门。仙盟步步紧逼,我只好将她带上来给各位瞧瞧,一介肉/体凡胎,能在修真界掀起什么风浪?而在场诸位,到底是恨……?”

“——还是怕!”

唐逸元话音刚落,一时间鸦雀无声,有人红着脸梗着脖子喊道:“即便她没有继承魔尊的力量,出生与血脉皆无法改变,她父母死在仙门之手,真人敢说她心里没有恨?没有加害仙门的心吗!”

唐逸元盯着发言的小兄弟片刻,视线忽然动了动,于千万人之中寻到了一个人。

唐九宁等了许久,她的眼神终于与师父相触,嘴巴张了张,无声地喊了一句。

唐逸元笑了,他年纪大了,眼珠有些浑浊,视线看似飘忽不定,实则没有离开唐九宁,仿佛接下来的话,是只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我看见阿宁时,她不过两个拳头一般大小,看着可怜,就捡回家了。可养了几日又后悔了,心想这可是魔尊的孩子,是孽种,万一养大之后,祸害世间如何是好?我虽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不想活成千古罪人。”

“我每日在挣扎中度过,不止一次想要扔掉她,但又不忍心。等到她会走路,会喊我一声‘师父’时,我便知道,自己扔不掉她了。”

唐九宁的眼眶微红,阳光刺眼,她还是高高地抬着头,伸长脖子,仰望唐逸元。

“我从她记事起,就跟她讲过仙魔两道之事,也和她谈过她的亲生父亲。她懂事,乖巧,善恶分明。从此遇到仙家的人就躲,听见人谈论魔门之事便捂起耳朵。她的心中怎么会有恨呢?她有的,只是恐慌和羞愧。”

唐逸元静静地看着唐九宁,声音像掺了点沙,漏进心脏的软肉里,又疼又麻又无能为力。

“这些年,我愈发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我教她遇到仙家人要避而远之,从小在她耳边念叨魔道是恶,可她与魔尊九阎——她那素未谋生的亲生父亲,以及她父亲一手建立的万魔窟,又有何干系——!”

一滴泪滚落下来,落在唐九宁的手背上。她看见唐逸元的身影,在高台上,在阳光下,从来没有挺直的背,如一座大山一样立在眼前。

“她只是我唐逸元的徒儿罢了。”

第77章师徒(完)

唐逸元的这番话说动了多少人,唐九宁不清楚,但是有些人的面上,已经出现动容之色。

像是锅里的水渐渐烧开,人声再次喧闹了起来。

唐九宁努力抽出一丝理智分析眼下的情况。

楚楚是江珣带过来的,师父上太清山之前肯定和江珣单独见过,而师父同意用楚楚代替自己,定是有不会牺牲她的把握。的确,比起封印魔性的自己,楚楚凡胎□□,更能说服仙家的人。

唐九宁的心里忽然腾升起希望。江珣利用楚楚,是赌,若是成功了,便是生。

谢阳左右扫了一眼,问两边依次排开的掌门和长老:“各位可有话想说?”

视线在一片沉默中交错,没有人回答,不是装模作样地捻胡子,就是甩拂尘,竟都是一副懒得开口的模样。

唯有顾泽堂搓着手指,调子拉得高高的:“真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番话下来,本座都要感动哭了。你们师徒情深不假,可我们仙家的人,就要白白死了吗?”他眼睛一眯,眸光锐利起来,“别的不说,就说前阵子‘鉴宝大会’之事,万魔窟企图暗杀盟主,使鲜血流遍了千里湖。”顾泽堂手指用力一指,愤愤道,“这笔账,到现在还没算!”

唐逸元冷哼道:“那是万魔窟做的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顾泽堂等的就是这个问题,他嘴角一扬,说道,“敢问真人,你能保证万魔窟会对她弃之不管吗?今日若是不杀她,改日万魔窟便会杀上仙门夺回她。她这样的出身,注定不能安生过一辈子,要么活在魔门,要么,死在仙门。”

唐逸元一时无话反驳。

顾泽堂又向谢阳拱手道:“盟主,正好今日各位仙盟长老都在,可召唤紫霄雷阵,以清心台为刑场,就地将此女魔头诛杀,以绝后患。”

谢阳深深皱着眉,是沉思之态。

顾泽堂观察了一下谢阳的脸色,眼珠转了转,又道:“既然盟主一人拿不定主意,不如投票罢。”

顾泽堂面上笑得客气,可话里话外皆是步步紧逼,谢阳虽有恻隐之心,但身居高位,有些事不得不做。

谢阳只好开口道:“也好。赞同顾掌门意见的,举个手。”

台下零零散散地举起一些手,不多,明显少于一半。

唐九宁扫了一眼,心下一喜。

顾泽堂压着嗓子低咳一声,将手缓缓抬起。紧接着,台下长乐山庄的人跟着自己掌门,也纷纷举起了手。

人数突然增加,唐九宁心一沉,瞥向太清殿前。

眨眼间功夫,殿前的一排掌门长老等人,清一色地举着手,神情冷漠,仿佛唐逸元的那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在他们眼里,是个十足的笑话。

而在清心台下,余光所及之处,是不断举起的手,一只又一只,越来越多,最后密密麻麻,像一根根细针,直往人眼睛里戳。

唐九宁的心越来越沉,几乎落到了深渊里。

顾泽堂放下了手,颇为满意地捋了下胡子:“结果一目了然,连计数都免了。”

仙盟不是一言堂,事已至此,纵使谢阳为盟主,也扭转不了局面。于情,他是真心想要留她一命,但是于理,只有魔尊之女死了,才能给仙盟一个交代。谢阳抬眼,看向台上站着的弱不禁风的女子,他的声音有些无奈。

“那就麻烦,各位长老了。”

四位胡子白花花的老者,相视点了点头,身形一闪,瞬间浮现在半空中,盘坐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拂尘一挥,手中掐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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