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他还活着吗?艾文干涩地问。

不。霍登摇摇头,他死在了那里。

而之所以您没有跟他一起死在那里,是因为在被灭门前夕,他有了预感,所以想尽可能地为您做一点打算。与此同时,他遇见了我,并用他仅剩的、拿得出手的条件和我做了一个交易。交易的内容是,我替他保下雄子,而他将我引荐给他旧日的友人,我们的罗塞尔先生。

艾文立刻看向那位罗塞尔先生。

后者一动不动地坐着,面无表情,好像此事和他毫无关系。

艾文收回目光:我以为,蓄意谋杀雄子是要判死刑的。

没错。霍登轻快地说,但假如在那之前,一只身居要位的雄虫在托比亚斯星上放了眼线,决定把雄子也一并斩草除根呢?只要不透露出雄子存在于托比亚斯星,那么您就不会受到任何法律保护。这本质上是个困局。

艾文:然后他就死了。

霍登:没错,然后他就死了,而我得到了您。

艾文抬了抬机械臂,语带嘲讽:大半个我。

大半个您。霍登点头,这点我非常抱歉,但当时也没什么其他选择了。如果我出现太早,一定会引来怀疑。所以要么半个,要么连半个都没有,生活有时在于取舍。

艾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自己陷入沉思。

然后他问:而如果你想要平静地生活,就不能让任何虫知道你领养的小孩是雄子?

没错。

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艾文问,我不觉得你当真关心塞尔维亚星的安危。

但塞尔维亚星关心我们呀。霍登一摊手,时机正好,一箭双雕。

*

霍登是和罗塞尔一起离开的。艾文自己另有一条路要走,仍然被之前引路的虫带着,沿另一条走廊往外走。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正站在主星的陆地上,而里面的建筑布局当真错综复杂。离开了豪华码头,他又紧接着坐进了一辆悬浮快车,没有司机,只有一只同样穿着西装别玫瑰花的雌虫,自称是他的新管家里德。

艾文:

和里德待了一小段时间后,他开始觉得主星的虫不仅喜欢重复讲话,还热爱□□。

悬浮快车内部非常宽敞,简直像是某种可以自己移动的小会客厅。艾文坐下来,喝了一杯果汁,而里德说什么可不肯坐下,像一尊令人难受的雕塑一样远远站在快车的另一个角落,于是最后艾文干脆放弃劝说他了。

艾文端着杯子,透过窗户往外看。

他在星舰上睡得时间线一片混乱,现在一出来,发现天竟然又是半黑的,这说明他一回到分配给他的住处,还是最好躺下继续睡觉。艾文感觉就这么几天的工夫,他已经要把这辈子的觉都睡完了。

车窗外,霓虹灯在艳丽地闪烁。

主星的楼超乎寻常地高,至少从艾文所在的车窗角度,根本看不见任何建筑的顶端。摩天大楼看起来特别奇怪,好像艾文不是身处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而是身穿到了电影内部,被那些明亮的高饱和色彩晃得快要瞎了。大楼上悬浮着各类巨型海报,里面虫像浮动,发出细碎的声音,好像一群不明生物在半空中低语。

艾文喝光果汁,把杯子放了回去。

雄子是感到无聊了吗?管家里德适时地问,不过这里还是太偏僻了。等到了主城区,会更繁华写。

艾文:

这他雌父的还偏僻???

里德继续:您不用担心,之后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我们现在直接前往户籍办理处,随后去政府给您安排的新居,相信您可以在那里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新居?

是的,雄子。

我要住在哪里?

许多未婚雄虫们居住的地方,雄子。

艾文: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说,在这个地方,所有未婚的雄虫都住在一起???

有一些不用,雄子。

艾文发愣地盯着果汁台。

你说不用的,他问,是不是那些呃出身毕竟高贵,大人物家里的雄虫?

是的,雄子。

太可怕了。艾文想,这整得更像是花瓶们的集合博物馆了。

但他没有把这句话真的吐槽出来。此后一小时他都在车上发呆,一会儿想想霍登,一会儿想想瑞安。现在艾文已经放弃询问每一只他见到的虫瑞安在什么地方,因为已经明白注定是徒劳无功。

唯一令他感到安慰的是霍登的话。

罗塞尔看起来是个大人物。如果霍登这回没有再骗虫,那么他们大概真的能从军事法庭上把瑞安保住。

但在霍登在艾文这里的可信度已经大大降低的情况下,这也不是什么特别令虫安心的保证。

艾文又叹了一口气。

他感到时间过得特别快。在托比亚斯星的时候他还是一只天真无邪的小虫,然后在塞尔维亚星他成年了,然后他到了联邦主星,变成了一只老虫。这些星球之间肯定有时差什么的,不然很难解释这一切。

怀着这样的忧郁心情,艾文顺利办完了户籍录入,又顺利地抵达了雄虫社区(艾文在心里管它叫雄虫展收藏馆)。雄虫社区和其他地方一样由众多摩天大楼组成。这些楼围成一圈,在底部分散,每隔十楼有一处相连的大平台,可以让居住在不同公寓里的雄虫们相互结识。总共有三个这样的大平台。

艾文正住在第三十楼,里德替他提着一堆不知何时出现的行李,晃晃悠悠地坐着透明电梯一路往上。

中心区果然比其他地方更加繁华。

最后他推开门,里德替他把行李推进小过道,然后他就可以暂时消失了,不过艾文随时可以和他通讯提出要求。艾文走进自己的豪华单间,一脚踢翻了一个智能管家,又把它扶起来,叫它去放洗澡水。

在智能管家也离开后,艾文瘫坐在波斯米亚刺绣花纹的沙发上,整只虫陷在柔软的沙发中,宛如陷入一摊烂泥。他呆呆注视了水晶灯一会儿,终于爬起来,先翻了翻自己新增加的行李。

这些行李都不是他的。

或者说:虽然这些行李属于艾文,但里面并没有任何东西沾染上过艾文的气息。

艾文空着手从托比亚斯星到塞尔维亚星,又只带着最基础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从塞尔维亚星离开,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想必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艾文撕开行李箱拉链,把里面的东西一个个抛入沙发烂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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