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2)

主事官员忙道:约莫十日之前,便有最开始的病例了。

在那之前,爆发疫病的地方可发生过什么事?他又问道。

官员思索道:疫病爆发的地方,正是金陵关押犯人的监狱。那之前的几天,堤坝上出了个不小的事故,打伤了一些工人。世子殿下做主,将那些工人都关押起来了。

神医笑了起来。

那就说得通了。他看向薛晏。我让你去收集的狼血,也有用了。

房中几人看向他。

就见他找出纸笔,行云流水地写起了药方。一边写,还一边从随身的包裹里拽出药材来。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这句话王爷可听说过?他道。

薛晏点头。

就见那神医接着道:岭南多瘴气,多山多湖,西南一地,尤为如此。那里地势偏狭,饮食又与中原不同,再加上山里头的人,总有自己吃得、外人却吃不得的东西。时日久了,那儿的人、尤其是久居山中的土匪,血脉中便有些毒素,他们自己能够抵抗,但外人可就不一样了。

薛晏皱眉:你是说,金陵的工人,混入了西南的山匪?

西南边陲,正是云南王的藩地。

神医大笔一挥,将药方写完了。

这些,就要你们自己去查了。他将药方往桌上一搁,道。差人去熬药吧,以狼血为药引,不用多,将药送服下去就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副药下去,就能见效了。

薛晏看向进宝。

进宝连忙哎了一声,捧着药方一路小跑,便出去叫人熬药去了。

一会送一份去世子房中。薛晏说。

这压根不用薛晏提,进宝连连应下,就跑了出去。

神医优哉游哉地坐下。

你也不用责难那些太医。他说。他们成天待在长安里,见过什么疑难杂症?老夫云游天下,自然比他们多见识些。

薛晏应了一声,便要起身。

你说的那个世子,就是那日你救下的人吧?神医眼中带着两分戏谑地看向他。

薛晏坦然地回视他,分毫不见闪躲:是。

神医笑了起来。

薛晏道:我会安排人给你找住处,你自便即可。

说着,便要转身出去。

这么急着做什么?肯定是去守着那个人了。

神医好心提醒道:不必守,你要是还想要命,不如先去睡一觉。

他做医者的,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的精力早就透支完了,此时全凭着一股气吊着。

薛晏脚步却没停。

我要看着他醒。他说。

第105章

君怀琅只觉自己从一个沉沉的梦中醒了过来。

这几日,他的睡和醒之间,都是没有明确界限的。但这一次,他从沉梦之中醒来时,却能畅通无阻地睁开眼。

一时间,光线有些刺眼,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眯起了眼睛。

熟悉的床帐和环境,微微侧过头,他就能看见床边守着一个人。

不等他看清那个人是谁,那人已经像只惊弓之鸟一般,随着他细微的动作站起身,倾身上前。

醒了?那道嗓音沙哑得紧。

这下,根本不用看清,君怀琅就知道守在床榻边的是谁了。

他刚醒,神识还有些钝,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就感觉到了一只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干燥而粗糙,和他额头的温度融为了一体,甚至那手心还有些热。

总算是退烧了。薛晏说。

君怀琅这才后之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他一愣,接着撑着床榻边要起身,想问问金陵如今的情况,疫病是否已经退散,如今城中有多少伤亡,疫病的源头又有没有找到。

却在这时候,他对上了薛晏的目光。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目光炽热而执拗地紧紧盯着他。

一时间,君怀琅定定地和他对视着,脑海中一片空白。方才那一连串想要问出口的话,全都停在了他的喉中,片刻之间,便消散不见了。

他眼睛里只剩下薛晏。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剩下透过窗子落在地上的光斑,随着倾斜的日光,一点一点地在地面上挪动。

薛晏瘦了一圈。

少年人从没有这般形容狼狈的时候,即便明显已经洗漱干净换了一身衣裳,却掩不去眼中的血丝和眼下的乌青,五官也因脸颊的瘦削而愈发锐利。

君怀琅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脸。

他这般想,也确实这么做了。他动作笨拙地抬起手,覆在了薛晏的脸颊上,缓缓抚了抚。

他似乎感觉到,薛晏全身的肌肉一瞬间都绷紧了,像个朝圣的信徒终于受到神眷了似的,停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唯独目光更加炽热了。

君怀琅一瞬间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神识逐渐清醒,他也渐渐想起了那天薛晏赶回来时,自己跟他说了什么。

两世以来,这是他头一次对人许诺过在一起这样的话,如今已经到了要兑现的时候。即便两世为人,他在这种事上也是一张白纸,笨拙又青涩。

他终于凭着心中的意愿,直面自己和对方的感情了,却又在面对面时,向往又笨拙,任凭心脏在胸膛里咚咚咚地鼓噪,却不知道该干什么。

片刻,君怀琅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却在他收回手的那一瞬间,薛晏按着他的手背将他手一攥,紧紧按着贴在了他的脸上。

君怀琅的身体被他拽得坐了起来,但紧跟着,就被他压回了床榻里。

薛晏单手撑在他的头边,将他圈在了自己和床榻之间。

你要吓死我了。他说着,又定定地重复了一遍。你他娘的真是要吓死我了。

目光灼灼,呼吸也温热,一同向君怀琅侵袭了过来。

将他的耳根逼得阵阵发烫。

他低声嗯了一声,说道:没事了。

这样的距离实在让他有些压抑不住心跳,没来由地慌。他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推了推薛晏的胸膛。

薛晏却纹丝不动,耍起了赖。

怎么答应我的,忘了?他盯着君怀琅,逼问道。

没忘,自然没忘。

但君怀琅向来是个循序渐进、徐徐图之的性子,哪里能招架得住薛晏这种,还没真在一起呢,便将人压在床榻里讲话的土匪?

君怀琅看向他,心脏咚咚地跳,片刻都说不出话。

薛晏却是最会蹬鼻子上脸。

怎么,要耍赖了?他得寸进尺地道。

君怀琅连忙道:没有。

薛晏低声笑了一声,捏了捏被他攥在手心里的手。

那你还记不记得,答应了我什么?他说。

君怀琅的声音轻了下去,有些羞赧地错开目光:自然记得。

薛晏的唇角压都压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上翘。他此时要是生了条尾巴,定然要愉悦地左右摇摆,带起一阵阵的风。

他眉眼之间皆是笑意,看着君怀琅道:那你跟我说,答应我什么了?

君怀琅根本没地方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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