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2)

世子殿下有所不知。他压低了声音,对君怀琅道。王爷一回金陵,事务便多得很,一早上便不听奴才们的劝,早早就去衙门了神医说,他这久坐久行的,伤口是会裂开的。奴才方才就觉得主子肩头有血,却也不敢去问

所以,就请您发发慈悲去问问王爷吧。

他钢筋铁骨,背后的伤口再破一遍都不妨事,但您一整天不搭理他,可比杀了他都难受。

进宝这话说出口,心里便有了十成十的把握。

菩萨是什么人?他可最心善了。王爷平时随便装个疼,他都紧张得不得了,这会儿自己再这么一说,保管将他骗上车。

果然,菩萨眉心皱了皱,一看就是心疼了。

世子殿下?进宝又试探着喊了他一句。

却见君怀琅垂下了眼,片刻再看向他时,深黑的眼里一片沉静。

那便劳烦公公一会替王爷更衣。他说。若是见了血,定要让王爷换药。

哈?

进宝人傻了。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见菩萨对着旁边沈家的傻小子点了点头:走吧,流风。

说着,他对进宝笑了笑,转身便走了。

进宝愣在原地。

走了这就走了?

他半天才回过神来,脚下踩着云似的,晕晕乎乎地回了马车上。

门帘一打起,便扑面而来一股极低的气压。

冰冷沉默,和宽厚沉郁的檀香交织在一起。

人呢?他听到了自家主子低沉的声音。

进宝道:走了。

气压更低了。

薛晏皱眉:他在书院待了一整日,这会还要走哪儿去?

进宝哪敢说。他这会儿要是告诉主子,世子殿下是跟沈家傻小子走了,他家主子不得先杀他再杀沈流风?

他小心翼翼看了薛晏一眼,就见薛晏的脸色难看至极。

薛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明明昨夜之前,还都好好的。他仗着受伤耍耍赖,君怀琅也纵容他,结果刚回去没多久,君怀琅就派人传话来,说是之后再不来了。

还让自己也别找他。

薛晏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心道,可能是自己装作伤势严重,被君怀琅看出来了。

薛晏也想不出其他原因,只好打算等第二日天亮,再去看看。

却没想到,君怀琅一早就走,一整天都没让他见到人。

这会儿终于让他捉到的结果,走了?

薛晏彻底想不通了。

就在这时,他感到进宝在偷偷摸摸地看他。

他抬眼,目光沉冷,直直迎上了进宝的目光。

就见进宝唯唯诺诺地开口,目光中还严严实实地藏了两分责备。

主子他说。您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哪儿得罪世子殿下了啊?

毕竟,世上能让世子殿下这般狠心的,能有几个啊。

君怀琅今天喝了不少。

他向来酒量好,很难喝醉。但他今日心情不好,喝了闷酒,状态就要差得多。

更何况酒量再好,也禁不住他那么凶猛的喝法。

沈流风倒是尽了兴。平日里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君怀琅总会提醒他,但今日他却什么都没说,只一个劲地跟沈流风喝酒。

到了夜里,君怀琅终于醉了的时候,沈流风已经快喝到桌子底下了。

君怀琅眼里染上了醉意,像珠玉上蒙了曾软纱,清冷中染了几分缱绻。

他单手握着酒杯,看向趴在桌上的沈流风,懒懒地笑了笑。

酒量不好,还偏偏爱喝。他笑着对沈流风道。

但紧跟着,他的笑容便淡了下去。

他看向手中的白玉杯。杯中酒水清冽,在灯光下泛起层层涟漪。

明知不该,还硬要喜欢他。他喃喃自语道。莫非只要是人,都难逃这份痴性?

他沉默片刻,自嘲地笑了笑,饮尽了杯中酒。

君怀琅虽醉,却并不显醉态。他喝完了酒,便稳稳地站起身,吩咐沈家的小厮将沈流风扶上马车,自去结了账,回府之前,还先将沈流风送回了府里。

见着是他,沈知府自然不再多言,只道自家侄子馋酒,有些不知轻重。

君怀琅还淡笑着同他寒暄了片刻,才上了自家的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将君怀琅送回了巡抚府。

夜里光线暗,周围人谁都没注意到他喝醉了酒。君怀琅也不必旁人扶,兀自往自己院中走去。

府上一片静谧。路边灯火摇曳,映照在光滑的青石板地面上。

今夜无月,漫天星辰静静闪烁着,旁侧的水景波光粼粼,路边的草木中还能听到声声虫鸣。

就在这时,君怀琅看见不远处站着个人。

那人身姿挺拔,肩宽腿长,远远看去,如苍松翠柏。

他静静站在路上,周遭一个人都没有。

君怀琅虽说醉了,却只凭一剪影,就看出了那人是薛晏。

君怀琅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

跟在他后头的小厮见他停下,忙问道:少爷,怎么了?

就见远处那高大的影子转过身来,大步往他们这里走。

君怀琅不由自主地微微后退了一步。

不过片刻,那人就走到了他们两个的面前。不等那小厮提灯看清眼前人的脸,那人便先发话了。

去哪儿了?他问道。

君怀琅没出声。

后头的小厮战战兢兢:王爷

你先走。就听面前的广陵王命令道。

那小厮看向君怀琅,就见他淡淡点了点头。

小厮忙将灯交到君怀琅的手上,一路小跑回了他的院中。

君怀琅抬眼看向薛晏,就见薛晏低着头,也在定定地看他。

上哪儿去了?薛晏又问了一遍。

接着,他便皱了皱眉。

喝酒了?他问道。

君怀琅嗯了一声:陪流风喝了一点。

一点?薛晏质疑道。我远远就闻到了酒味,这叫喝了一点?

虽说这不能怪君怀琅,毕竟薛晏本就讨厌喝酒,对那味道尤其敏感。

但君怀琅也的确喝了不少。

君怀琅抬眼静静看向薛晏。

他喝得越多,神色就越冷静。

他定定地看着薛晏,心想,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我,等我做什么?还要管我喝了多少酒?

他就应该同自己做个相安无事的普通友人,见面可寒暄两句,偶尔能一同出游,止步于此,也省得自己见到他就心乱,就同自己的道德和良知拉扯。

或者,他一开始就不该回报自己的付出,对自己那般好。

君怀琅心下赌气地想,我什么都不缺,更不缺待我亲善的人。却他薛晏偏偏要凑上前来,不知轻重地,勾着要自己喜欢他。

自己喜欢了,却又喜欢不起,凭白让这人给自己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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