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他从小把兵书当做话本,时间久了,对别的也没什么兴趣。

二人上了车,便像前几日一般,一个读一个听,车厢中弥漫着一股安静的氛围。

但与往日不同的是,这车上没有茶水喝。

从扬州到金陵的路途有些颠簸,煮茶的小炉放在车上,极容易引燃别的物件。故而上次来扬州的半路上,进宝就将那炉子撤下了。

薛晏也不是真多喜欢读书,只是喜欢听君怀琅的声音罢了。

他拿读书的借口将对方弄上了车,却也不舍得真让他在没水喝的地方,读大半天的书。

没多久,薛晏便打断了他。

回去之后,你还上我这儿来,给我读书听么?他问道。

君怀琅听他问话,放下手中的书册看向他。

而今薛晏虽仍旧趴在马车的榻上,却早和前几日不一样了。

他双臂交叠着,垫着下巴,衣袍也穿戴得齐整,打眼看去,慵懒又闲适,看上去并不像个伤患。

他的恢复能力确实强得很,这几天给他换药的进宝也说,伤口都结了痂,已然好了不少。

故而自这两日开始,薛晏偶尔要坐起身来,或者下地活动活动,君怀琅都没有阻拦。

按说他这样的状态,已经不需要君怀琅日日照顾,更不用像之前他什么都做不了时一样,给他读书解闷了。

君怀琅略一迟疑,没有说话。

按着他平日里的个性,径直回绝也便罢了。待他回到金陵,眼看着已经过了五月,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可是此时,他却发现,自己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

因为同薛晏朝夕相处了几日,他竟生出了些不舍。

读书时总能看见他的表情,二人还时常交谈,这种平淡安静的气氛,竟让他有些舍不得,想要长久地继续下去。

或者说,他不是舍不得这种气氛,而是舍不得薛晏。

君怀琅被自己的这个认知惊了一下,握着书的手微微收紧。

薛晏见他没说话,就知道他想拒绝。

自己当然不是非得听他读书,只是想找个借口,日日都能见他罢了。

他这几日的无赖耍得轻车熟路,见君怀琅不说话,他便开口道:我这天天趴着,看书多费眼睛啊。回去还有不少公文要送到我那儿,你不如帮帮我?

分明就是借口。

薛晏受了那么重的伤,即便他自己觉得不用再养了,知府和永宁公也不敢拿这些琐事给他添麻烦啊。

君怀琅知道他这只是句借口。

但这借口像是替他找的一样,让他心下松了口气。

好啊。他微微一笑,抬眼看向薛晏。

薛晏不由自主地也跟着露出了个笑。

他心想,烦死了,这人怎么就能这么好呢。

他这段时间愈发放肆,也全是因为君怀琅惯着他,要不然,他也不会有这般大的胆子。

薛晏多少尝到了些被偏袒的甜头,只觉此番这伤受得值,特别值。

有他这个伤员在,回程的马车也走得极慢。一直到了天黑下来,一行人才缓缓回到了金陵城。

路过北城门时,君怀琅还往外看了一眼。

堤坝边的官道依然围着,还没有修好。

看什么呢?薛晏眼尖。

君怀琅道:啊,没什么。只是前阵子听说这里在修官道,便看看修得如何了。

薛晏闻言淡淡嗯了一声:我明日催催他们。修个路,怎么这么不利索。

君怀琅连忙笑着制止他:还不过半月,不算慢,还是别催了。

他广陵王一开口,人家不得飞快地赶工期?届时又要劳民伤财。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马车便停在了巡抚府的门口。

拂衣早等在了这里,搬好了下车的脚凳。君怀琅扶着薛晏下车,便同他一路回到了二人的住处。

到了分别的位置,君怀琅停下脚步,就见薛晏抬起胳膊,轻轻碰了碰他。

明天别忘了。他说。

君怀琅抿唇点了点头,就听薛晏意味不明地低声笑了一声。

这笑声像是在他的耳根上烫了一下。

待君怀琅回到了自己的房中,还有些没缓过来。

拂衣将茶端到了他的手边。

君怀琅端起喝了一口,便吩咐拂衣道:去将我装书的箱子搬过来。

他还记着,薛晏那儿除了兵书,也没什么别的了。他这里除了科举所用的书籍之外,还有些话本游记,他想着翻出两本来,明日带去给薛晏。

拂衣应下,没一会儿,便领着两个小厮将箱子搬了进来。

君怀琅放下手中的茶杯,便去翻书。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唇角微微扬起,目光柔软,与平日里清冷安静的模样截然不同。

正当他要拿起一本书的时候,拂衣忽然小声开口道:少爷此番去扬州,可是遇见了什么人?

嗯?君怀琅一顿。

拂衣小声笑了笑,道:总觉得少爷像是碰见了什么好事,或者

他半开玩笑地笑道:或者是碰见了心悦之人?

君怀琅拿着书的动作停了下来。

分明只是个过耳便去的玩笑,却不知为何,心悦之人四个字,却在他耳边烫了一下。

听到心悦之人,他脑中想到的,竟是刚才薛晏的那声低笑。

低沉中带着两分不羁的野性,笑中又含着两分不明的意味,就像他们私下说好了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似的。

分明只是去给他读几日书罢了

君怀琅的心却有些乱。

他握着那本书,故作镇定,淡淡问道:有心悦之人?有心悦之人是什么样?

拂衣一愣。

自己不过开个玩笑,莫非真有啊!

就是你日日惦记他,想天天和他待在一处啊?他忙道。他看过不少话本,说起来头头是道。只要待在一块儿便开心,做什么都惦记他最重要的是,刚才奴才说心悦之人时,您想到的就是他呀!

君怀琅手下一松,那本书便掉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从那本书中的某一页飘落出来。

君怀琅像是掩饰什么一般,立刻俯身去捡。

接着,他手下的动作停住了。

那是一张不大的纸,一侧裁剪整齐,一侧如犬牙差互,一看便是被从某一本书上攥下来的。

上头的字,缺比少划的,只能勉强认出各种意思。

【薛晏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第82章

薛晏在君怀琅面前的时候,还是一副没人扶就走不动的姿态,待到君怀琅走远了,他便健步如飞,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路过卧房,连眼都没往里瞥,径直走到了书房中。

东西都送到我桌上来。他说。

进宝连忙应了一声,一路小跑,招呼两个锦衣卫将这些时日以来,各处送来的重要消息,一并送到了薛晏的书房里。

薛晏单手按着桌案,另一手随意拿起放在最上头的那一本,动作流畅又自然,分毫不像受过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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