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清平帝心中不悦地想,难不成是薛晏指使了朕不成?

聆福领了圣命,看了宜婕妤一眼,片刻都没有停顿,应了是,便退了下去。

宜婕妤今日的罪状,即便不死,也永无翻身的机会了。这会儿皇上让他去请许相,自然不是为了给她留情面,而是为了敲打许家,让他们自己取舍,给他们一个表忠心的余地。

要女儿还要皇恩,自然是由得他们选了。

聆福这般在宫中泡出来的老油条,最会衡量利益。当初他就是看在宜婕妤身后靠着许家和钦天监,才与她结盟,如今,此人必死无疑,自己也不必管什么昔年情分了。

哪有什么情分不情分,还不都是各取所需而已。

清平帝揉了揉额角,便抬手让薛晏上前来: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语气已然和蔼多了。

今夜之事,恰证明了《度厄经》能镇薛晏之的。既然如此,只要教他常年抄经,那这煞气,岂不就没有了?

身下的皇位不受威胁,自己所居的紫微星不受妨碍,清平帝总算是能放下心来,将薛晏当做自己的儿子看待了。

天家父子,非得绕过这一层去,才能再论父子之情。

薛晏走上前,对清平帝行了一礼:父皇。您唤儿臣来,是有何事?

清平帝看了宜婕妤一眼,神色冷了下来,道:昨夜事已毕,今早佛堂外又出了丑闻,你便不必再在那里抄经了。

说完,他看向薛晏,神色缓和了些,说:如今看来,这经抄得有用。以后你平日里不妨多抄一抄,也好静静心,稳稳性子。

最重要的是,压压身上的煞气。这话清平帝没有直说,不过在场众人,也没有不清楚的。

薛晏点头答应了下来。

清平帝指了指身边的座位,让他坐了下来。

薛晏抬头,目光一扫,便将房内的众人打量了个遍。

除了满地跪着的目击证人,还有几个跟着宜婕妤一同前来的宫人。

其中一个,左颊有痣,薛晏一眼就看见了。

他目光一凛。

他向来认人,只要留神看一眼的,都能铭记在心。昨天夜里,火光骤然一闪,薛晏清楚地看到,来寻君怀琅的那个宫女,左颊上就有一颗小痣。

是她。

只是那宫女站得颇为靠后,又低着头,故而并不引人注意。若不是薛晏特意留神,肯定也注意不到她。

薛晏目光沉了沉,不动声色地转开了目光。

这些虾兵蟹将,他原要等着尘埃落定再作处理,却是没想到,首当其中的这个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薛晏不动声色地垂下眼。

此时按说正是大年初一,百官虽都休沐在家,但今日是要到宫中朝拜皇帝的。故而此时众官员都等在宣武门前,许相也不例外。

没等多久,聆福便一路领着他到了永乐宫的侧殿。

半路上,许相已经从聆福处听说了宫中发生的事,故而一刻都不敢耽搁,紧赶慢赶地一路进了殿,一见清平帝,便在他面前伏地跪下了。

皇上,老臣有罪啊!许相直直地扣头,嗓音里已经染上了哭腔。老臣教女不严,还请皇上治罪!

只是这朝堂上的老狐狸们,哪个不是千年的妖精。在场众人只听他哭得凄惨,可这哭腔是真是假,便谁都不得而知了。

清平帝并没让他起身。

许相,如今正过着年,朕有心宽仁,但宜婕妤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能无视法度。他说道。如今他们二人都在此处,朕今日叫你来,就是想问你,朕这位爱妃,该当如何处置。

跪在旁侧的宜婕妤抬起头来,看向了她父亲。

她知道,父亲自幼疼爱她虽说对于整个许家来说,她渺小极了,父亲不会为了她堵许家的路。但她也相信,她父亲定然有办法,留下她的命。

老臣之女犯下这般滔天大错,无颜面圣,老臣自不敢再求陛下开恩啊!许相磕头,伏在地上殷殷哭泣道。此女听凭陛下处置,臣也无颜继续在朝为官!求陛下夺了老臣官职,赐臣车马,放臣返乡吧!

清平帝脸上果然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原本他只是忌惮许家功高震主,如今许家出了这么大的丑事,在自己手头有了把柄。自己只要施舍些恩情,那许家的人,便可以放心接着用了。

许相一家为我大雍鞠躬尽瘁,劳苦功高,朕自然会网开一面。他说道。许相也不必说这些话,你若走了,朕的朝廷怎么办?

灵台郎,拖出去车裂。宜婕妤褫夺封号,贬为庶民,永囚冷宫,终身不得出。得了许相的话,他开口下令道。

虽说许相没求他,但这最后一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毕竟不算捉奸在床,尚不是最深重的大罪,留她一条命,全当是做给文武百官看。

一时间,众人谁都没有说话,却也算皆大欢喜。

薛晏淡淡看了地上的许相一眼,站起了身。

壁虎断尾,自以为就能逃出生天,想必还不知,在他身前,还藏了个捕兽夹子。

想借这种以退为进的法子留他女儿一条命,可还没问自己答不答应呢。

父皇。他冲着清平帝行了个礼,说道。

儿臣忽然看一位宫女有些面熟。他抬头,看向清平帝道。面上有痣,与昨夜将永宁公世子带走的那人,有几分相似。

第53章

顿时,在场众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惊。

尤其跪在座下的宜婕妤,本逃得一死,正放下心来,听的此话,目光瞬间一变,抬头看向薛晏。

这种事,她自然要派最信得过的宫女去做。家中带来的这个,从小跟着她,又是练家子,也不像桃枝那般跟着她四处抛头露面,是最适合的人选。

可她没想到,黑灯瞎火的,薛晏的眼睛竟这般好使,甚至还能清楚地记得。

她抬头,就见薛晏神情平静地转过身来,指向了她身后的一个宫女。

应当是她,左颊有痣。昨夜楼上有焰火,儿臣真切地看见了。薛晏说道。

将君怀琅骗出去推下太液池的是宜婕妤的人,而宜婕妤又和钦天监中,那个推断今日有煞的灵台郎有私。

如今与此事相关的三人都在此处,在场众人不必细想,就能看明个中关联。

顿时,众人的神色都变得莫测起来。

尤其座上的清平帝,神色一变,目光顿时变得锐利。

他从前从未想到,自己这小白花似的婕妤,竟有这样的手段。

若昨天夜里,将君怀琅推下太液池的是她的人,那么,君家世子受害、自己与永宁公生嫌隙、薛晏被断定为是君家世子所撞的煞就都是这女人弄出来的了。

既牵扯皇嗣,又涉及朝堂。

他没想到,这最给自己省心的,到头来却是给自己找来最大麻烦的那个。

清平帝不敢置信的同时,一股怒火蹿上心头。

自己竟被这么个弱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看向宜婕妤,怒目问道:是你的宫女?!

宜婕妤哭红的双目看向清平帝。

她父亲以退为进,保下了她,也借机在皇上面前表了一番忠心。原本此事过去,即便她幽闭冷宫,却仍然还有机会。她的孩子已然到了能入朝堂的年纪,只要他能登临大宝,自己就有盼头。

可若要将此事坐实,那就是他们借谶纬之力陷害皇子,她难逃一死,许家也脱不了干系了。

事涉储位之争,又是清平帝的一大逆鳞。

如若这样,不仅她难逃一死,还会因此牵连到她的皇子,牵连到整个许家。那她的皇儿,便再无翻身之力了。

宜婕妤连忙摇头:皇上,此事臣妾不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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