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源源不断的贡品送到宫里来,皇上必要分给各宫,其中,就数淑妃这里的恩宠最盛、赏赐最多了。隔三差五,就有圣旨领着源源不断的赏赐来,奇珍异宝,都是大雍见不到的东西。

淑妃进宫十年,见惯了好东西,早就习以为常了。赏赐送来,她便随便挑挑拣拣,将那些自己用不着的,全随手赏给了几个孩子。

而别的宫里,就没这般好光景了。

宜婕妤所住的迎粹宫这两年也称得上一句热闹。

宜婕妤打入宫以来,也就是在生四皇子这件事上风光了一把,之后几年,也一直不温不火。

不过如今,许家已然从没落世家,一跃成了朝堂新宠,宜婕妤的父亲也位列三公,成了右相。再加上这些年,皇上愈发喜欢她那温柔如水、不争不抢的性子,现在除了淑妃,也就是她最得圣宠了。

这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是个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几个太监领了皇上的赏赐,将箱奁抬到了迎粹宫里。

宜婕妤的大宫女桃枝按着太监送来的单子清点完毕、让人抬着入了库后,便拿着单子到正殿里去复命了。

迎粹宫正殿茶香袅袅,宜婕妤正同四皇子二人坐在窗下煮茶。窗边放着架古琴,以梧桐和梓木制成琴身,乃圣上所赐的九霄环佩。

桃枝进来见了礼,却见宜婕妤一心烹茶,眼都未抬,手下行云流水,只淡淡问道:送来了?

桃枝点头应是:回娘娘话,都已入库了。

薛允泓抬眼问道:父皇此番都赏了些什么?

桃枝听得他这样问,面上顿时露出了愤愤不平的神情:天竺送来的珊瑚宝树,并那尊整只象牙雕的观音,全都送到淑妃娘娘那里了!便是那千年母树产的普洱茶,总共也没送来几斤,圣上除了自己留下的,都送给淑妃去了!咱们宫中,也不过得了些珠宝金器,没什么稀奇的。

听到这话,宜婕妤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说着,桃枝又多抱怨了几句:鸣鸾宫那位,懂什么茶?送去了不全糟蹋了!

桃枝,慎言。宜婕妤淡淡开口,手下继续烹起茶来。平日里教你的,都忘了?这般沉不住气,日后若在陛下面前失仪,可如何是好?

桃枝只好住了口,但面上愤懑的神情怎么也藏不住。

自打宜婕妤得宠,这宫里的奴才,哪个不是暗暗和鸣鸾宫那位比较?可娘娘偏生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教人怎么不着急呢!

先退下吧。宜婕妤慢条斯理地将茶倒了出来,说道。

桃枝行礼退下。

母妃。待殿中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薛允泓便露出了焦急的神色,说道。您就半点不生气?如今淑妃同您差在哪儿?不过就是些许位份罢了!她娘家窝囊,宫里又有个煞星,凭什么还压在母妃头上呢!

宜婕妤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将其中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薛允泓立时便懂了她的意思。

情急的时候,喝杯茶再说话,是宜婕妤打小教给他的规矩。

他缓缓将那杯热茶送到口边,顿时满口清香,余韵悠长。待他喝了一半,才将茶放回桌上,再开口,情绪已然平复了大半。

可是母妃,您这般筹谋布局,至今也未见什么成效啊。他说道。

怎么没有?宜婕妤淡淡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本宫虽位份平平,可这些年,皇上可曾亏待过许家?如今二皇子都快十八了,皇上可许过他一官半职?倒是你,皇上已经私下问了本宫好些次,要在六部给你找个差事了。宜婕妤说道。

薛允泓眼中立马泛起了亮光:父皇真这么说?

宜婕妤点了点头。

什么位份赏赐,都是虚的。她看向窗外。她院中种了许多白梅,到了冬日,乍一看和白雪融为一体,但暗香自来,雅致得很。

宫中的女人,哪个不是皇上的玩物?位高权重、堆金积玉,也不过是看皇上高不高兴。与其抓住那些,还不如抓住皇上的心来得实在。宜婕妤淡淡一笑,说道。

母妃说得是。薛允泓道。可是,鸣鸾宫那个总不能让她一直这般得意下去。

宜婕妤淡淡笑了笑。

自然不能。家中早已递信进来,说君家近来有所异动,需得忌惮。

前朝如今风起云涌,各派的局势,眼看着又要变了。

许家作为世家大族,也算根基深厚,近年来有不少官员归顺在许家党下,如今皆是四皇子的倚仗。可皇后背后的江家,却又有不少门生弟子。寒门弟子入朝,最喜欢靠着什么师徒、同乡等拉帮结派。与江家交好的多为寒门出身的官员,年岁久了,也自成一党。

这些读书人虽不插手皇储之事,却也要抢他们手中的权力,还尤爱搞些变法斗争,非要同世家大族们对着干。故而他们两派缠斗了多年,向来水火不容。

到了这两年,江家许家两派也算势均力敌,而君家,一直游离在党派之外。不过君家的永宁公官位低微,也没什么作为,故而许家从没把他放在眼里。

可是今年,许是两派闹得凶了些,惹了皇上猜忌,他竟直接将空缺的国子监祭酒一职给了永宁公,还要派他去江南掌科举一事。

那是多大的权力!国子监祭酒虽不过从四品,掌管的却是大雍最高学府,顶尖人才莫不是从那里出来的;而江南乃科考重地,日后这一届的江南举子,可都算得上是永宁公的门生了。

只要永宁公想,这些人,都会成为他的助力。而这些人,向来是江家一派的。

因此,许家自然将永宁公也划进了江家的阵营。

这样一来,君家得了势,原本的平衡就打破了。宜婕妤知道,父兄在前朝定然会有所动作,这些不用她担心。她要做的,就是在后宫中给君家找些麻烦,好教皇上对君家人心生厌倦,再将情绪带到前朝去。

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这个男人的脾性,她早就拿捏清楚了。

后宫妇人间的事情,不必你来操心。宜婕妤看向他,说道。你身为你父皇的孩子,如今几个皇子里,就数你争气。你要做的,是在你父皇跟前得脸,替他分忧,旁的杂事,都有母妃和你外祖家呢。

薛允泓闻言,郑重点头道:儿臣知道了,母妃放心,儿臣定不会辜负母妃和外祖期望。

宜婕妤这才露出了个笑容,执起茶壶,将薛允泓的茶杯添满了。

这母树普洱啊,送到哪里不要紧。若用不对煮茶的法子,再好的茶,都会毁在手上。

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母子二人皆是一笑。

淑妃闻着殿内弥漫开来的茶香,眉头皱得死紧。

这么苦的东西,煮来做什么?她靠在烧着地龙的榻上,正摇着扇子,恨不得将飘到鼻端的茶香都扇远些。

坐在小火炉前煎茶的,正是君怀琅。听得淑妃抱怨,他笑着道:皇上最喜欢普洱,都能分给姑母这么多呢。姑母不煎来喝,岂不是拂了皇上好意?

这些日子,淑妃送到君怀琅那儿的东西,多得几乎要堆不下了,就连这普洱茶,都是他从淑妃赏赐给他的大堆物件中翻出来的。

他颇为无奈,把送来的物件规整了一番,除去送给君令欢的玩意儿,又全都放回了淑妃的仓库里。

毕竟他等到开春就走,这么多宫里的贵重物品,他带回家去没什么用,倒是放在淑妃这里,无论拿出来摆设还是赏赐他人,都用得上。

郑广德还特意跟他说,这茶叶,是云南送来的普洱,乃千年母树所产,一年拢共也就能制出十来斤,珍贵异常。

君怀琅便索性趁着淑妃召他去正殿闲聊时,将茶叶带了去,煎给淑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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