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我说你这人,怎么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你都不会拒绝的吗?

他还想说你怎么长这么大的,但考虑到人家脸皮薄,便体贴地吞了下去。

可惜他的这份体贴完全起不到一丝作用,林岫反应过来,眼里便流露出了些许恼怒:你又在骗我!

唇红齿白的少年公子,生起气来也赏心悦目,易潇忍住笑意,怕真把人气跑了,连声辩白道:没有,我是真的没钱。所以想给你借一些银两。

林岫提防地看着他:作何用?

易潇正色道:我打算把赵七,就是方才跟着我的那个孩子,我打算把他送去镇上私塾念书。

林岫狐疑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却看不出真假,想了想,问:你的钱呢?

易潇理直气壮:花光了。

林岫无言以对,又想了想,那你什么时候还我?

易潇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道:我看你应该还不打算回家去,这样,你还想去哪里历练?我同你一道去,路上挣的钱都给你,什么时候还清我什么时候离开,你看行不行?

林岫闻言,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反应了一下,终于回过味儿来,道:我为何要带你?

易潇干脆躺了下去,单手撑着脑袋,笑道:因为你好看啊。

林岫耳根泛起一层薄红,斥道: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易潇口头投降:好好好,是我错了。但你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安全,我觉得我也还可以,没有那么一无是处吧,你不要这么嫌弃我嘛。

林岫下意识地澄清道:我并未嫌弃

你字还没出口,易潇便欢呼一声: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林岫知道自己再次上当,终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然而拒绝的话,却到底没有说出口。

易潇心想,可真是一个面冷心软的小郎君啊。

于是接下来三天,易潇便在村长的见证下,给了赵三叔夫妇一些钱,把赵七送进了镇上一个私塾。那私塾比较特殊,学生吃住都在私塾里,相对而言,比其他地方更妥当。

安顿好赵七后,易潇便和林岫上路了。

两人分别骑了一匹马,易潇握着缰绳,听着蹄声橐橐,感受着清晨凉爽的山风,道:其实我本来也该出去走走了。

林岫:嗯?

所以你不必感到愧疚,或者觉得占了我便宜。易潇眯了眯眼睛,倒是我,应该感谢你。

林岫有种心事被看穿的尴尬,嘴硬道:我并没有

易潇宽容地说:好的,你没有。

林岫顿觉与此人说话就是一种错误。

路边山坡上有一丛花开得极好,花枝探了下来,易潇随手折下一朵,放在马的耳朵边,说:我先前一直在想,要怎么安顿他才好,幸好你来了。

林岫想起几天前两人打的势均力敌的那一架,点了点头,认真地说: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确是天资出众,留在那里,实属埋没。

易潇笑了起来: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夸自己吧?

林岫噎了一下:我并无此意。

好的。

林岫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好生和他谈谈,道:你莫要随意说笑。

嗯?易潇有些委屈,可我长了嘴就是要说话呀。

不是不让你说话,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废话太多?易潇眉头一皱,很苦恼地说,可我分辨不出,我觉得我说的每句话都是重要的话。

林岫:罢了。

大不了以后他少搭话就是了。他想。

易潇追问:罢了是什么意思?你不要这么沉默呀,说不定就是因为你话太少了,我才会有这么多话要说。

他唉声叹气:我好辛苦。

林岫:

他开始觉得,好像他不搭话也没有用,这个人完全可以一个人演出一场大戏。

他们两人都是少年豪杰,林岫剑术精湛,又有钱财,易潇则更加机敏,于人情世故上更为炼达,两人一路同行,配合倒也默契。林岫渐渐为途中的人情风俗所吸引,偶尔之间竟然会忘了自己起初的目的,仿佛他当真是世家大族中出来历练的弟子。

可是真正的世家子弟,正常出来历练,又岂会独自一人呢?

对于自己的来历,林岫一直避而不谈,易潇也始终没问。

两人有惊无险地从西洲边缘走到了中心地带,从夏走到秋,闯过虎穴,入过龙潭,也和人斗智斗勇,有形的收获诸如财物功法之类暂且不说,心境上却是实打实地长进了许多。

至少,林岫不会再被张老爷那种拙劣至极的骗术骗到了。

转眼便到了深秋,树叶在阵阵秋风中黄了。

这一天,两人来到了一个叫清河镇的小镇。

清河镇位于几条运河的交界地带,水运发达,论繁华程度,不比普通的城池差。镇上有一王姓人家,以船运起家,几代人积累下来,便是说不上富可敌国,其财力也足以和一个小型修真门派媲美。

然而,最近这王家却出了一桩怪事。

王家豪富,却并非那等为富不仁之辈,这一代家主王有德更是品性极佳,又素重情义,二十多年来与妻子伉俪情深,从未有过二心,是清河镇的一段佳话。

但最近,王老爷却不知为何,竟对府里一个粗使丫头起了歹心。据王家中人说,那丫头姿色只是平平,身姿亦不苗条,脸盘上还有痣,人呢,也并非那等妙语连珠的活泼之辈。

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丫头,却让人到中年的王老爷着了魔似的喜欢。老房子着火便一发不可收拾,到了如今,王老爷已经为她闹到了要休妻另娶的地步。

倘若只是这样,那便罢了。毕竟人生际遇本就无常,情之一字更是无法揣测。世间比这更荒唐的事也不是没有。可问题是,王老爷从突然对那丫头上心的那天起,身上还起了细细的红色疹子,平日里没有感觉,但一到深夜便心痛难忍,非得看到那个丫头才能有所缓解。起初没有人发觉,人到暮年,身体总会出这样那样的问题,且那时王夫人和王老爷正在不和,对于有些迹象,便难免察觉不及时。

直到一日,王夫人走进书房,撞见王老爷压着那丫头在书架子边荒唐,当时便气血上涌,与王老爷大吵了一架。

这一架直吵到深夜,王夫人越吵越是心灰意冷,本来都想和离了,不料王老爷却忽然脸色煞白,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连夜叫了大夫来诊治,大夫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再联想到王老爷近日来的种种异常,大家立刻想到,王老爷这是中邪了。

王夫人尽管被王老爷这些日子来的做派伤尽了心,却到底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无法当真抛下他不管,便命人把王老爷看管起来,又把那邪性的丫头关进柴房,遣人四处贴了告示,请能人异士为王老爷驱邪。

易潇撕了告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指着末端一行字道:给的钱还挺多的,要不要去看看?

林岫顿了一顿,还是没跟他计较钱这个字眼,道:你若有兴趣,不妨试试。

我还好吧。易潇道,我对这些情啊爱的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就是王夫人承诺给的报酬属实丰厚,等做完这个,我就不欠你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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