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1)

季云卿跌坐在床上,朕不知道,朕以为朕是了解他的。以为即便是全天下的人都背弃了他,唯有谢四公子不会。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季云卿失魂地抬起头,望着平安,朕做错了,是不是?万岁爷可是朕都已经将婚事退了!他为何,为何还是不肯原谅朕?!季云卿双眸猩红,平安,朕不甘心,不甘心他不信,不信他同怀瑜哥哥自小的情谊,会输给那个认识仅仅只有半年光景的小公子!唐小棠醒来时,谢瑾白已经不在边上了,床上只他一人。应该是忙着处理公务去了。唐小棠下床穿衣。这一回,下床时再没有那种头重脚轻之感,还挺神清气爽。唐小棠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不烧了。唐小棠命门外卫卒打来热水,简单地梳洗了一番。之后,卫卒给他送来早膳。自从扶风县进入深秋之后,唐小棠用膳一并都在房间里头了。扶风县的深秋太冷了,淳安便是入了冬,也没有这般冷的。朔风吹在脸上,又干又燥。参见皇上。参见皇上。咳咳咳咳唐小棠嘴里的包子险些咔住喉咙。小,小皇帝怎,怎么来了?唐小棠狼吞虎咽地将包子咽下,房门被推开,须臾,玄金衣袍的衣角映入他的眼帘。唐小棠从椅子上起来,对着那道玄金身影跪拜请安。平身吧。谢皇上。季云卿的视线扫过桌上剩下一半的早膳,笑了笑,笑容和煦,希望朕没有打扰到小公子用膳才好。这话客气的。您是皇帝,是九五至尊。别说是在用早膳了,便是在洞房,您这么将闯进来,也不敢拿棍子乱棒打出去不是。唐小棠并无功名在身,同皇帝回话,得行跪礼。他只得又跪下去,草民惶恐。唐公子高烧可退了?托圣上的福,草民已经好多了。这话家常的语气,外人若是听见了,还以为他同皇帝有多熟呢。唐小棠并未并季云卿亲和的语气所迷惑。他心里头清楚得很,季云卿这般纡尊降贵地主动来找他,绝不会是为了同他话家常这般简单。唐小棠这间客房很小,是以,季云卿一走进房门,便瞧见了挂在屏风上的月白锦袍。怀瑜哥哥昨天晚上,果然是宿在这里!曾经,除却帝王的玄黄之色,季云卿最喜欢,便是这月白色。眼下,这抹月白却成了季云卿眼底的猩红底色。季云卿忽然出声道,这屋子太冷了。嗯可能是炭火烧了一夜,有些不够了。草民这就命人添一些?季云卿点了点头,也好。唐小棠便起身,去命外头卫卒送些炭火进来,将取暖的火炉烧得更旺一些。卫卒添了炭火,便躬身退下了。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哔剥声响。季云卿围着火炉烤手,望着烧红的炭火,在朕尚未登基,还只是太子时,在后宫的处境算不得好,可以说是相当糟糕。唐小棠:这一副要同他交心的语气是要闹怎样?先皇不爱母妃,对朕这个太子也不甚待见。在朕还是太子的年岁里,便不止听过千八百回,先帝有另立太子之意。唐小棠: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是继续保持沉默吧。身在后宫,帝王的宠爱便意味着一切,即便是朕贵为太子,亦是如此。这一点,唐小棠倒是赞同的。皇权至上么。谁偏受皇帝宠爱多一些,谁便离权力的中心更近一些。所谓望风而动。谁得宠,谁便会成为众心捧月的对象。相对的,若是不得宠的,少不得要遭些罪了。先皇有意另立储君,对朕这个太子不管不问,你说,后宫之中,又有谁还会将朕放在眼里呢?

说出来唐公子可能不信。一直到朕九岁,朕都没吃过像样的热食,没穿过像样的棉衣。一个不受宠,随时都有可能被废的太子,在宫中,是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唐小棠想起自己自从阿娘去世后,其实同小皇帝也差不多。也是爹不疼,阿娘不爱的。不同的是,大概不必像小皇帝那样,还得日日提心吊胆太子之位会被废吧。这样比较起来,似乎他那时的处境比小皇帝还好一些?朕在九岁之前,一直没接受过正统的蒙学。最终,还是父皇终于拗不过谢太傅,答应让朕同其他皇子一样,入学上书房,也是那一年,父皇给朕安排了怀瑜作为太子伴读。当然,朕知道,其实怀瑜这个伴读,父皇也是不想给的。他想让怀瑜去当誉王的伴读。是太傅坚持,怀瑜才最终成为朕的伴读。其他皇子六岁便进上书房接受蒙学了,朕九岁才得以入上书房,课业必然是跟不上的,朕甚至连师傅念的是什么都听不懂,更别说书写了。怀瑜是个细心之人。他在发现朕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后,不但没有嘲笑朕,更无戳破之意。只是每每会在下课后多在东宫逗留些许时辰,给朕补习课业,再赶着宫禁回去。在发现朕的食物又被宫中太监克扣后,会替朕出头教训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会日日给朕带好吃的入宫。在其他皇兄欺负朕时,会暗中替朕报复回去。他是那样聪明,温柔的一个人。唐小棠算是听出来,小皇帝不是来找他示威的,是跟他炫耀来的。唐小棠心里头对小皇帝那点同情瞬间消失无踪。算了吧。小皇帝比他强多了。小时候,他只有青鸾同他相依为命,他还得护着青鸾不被杜氏找由头发落。仅凭小皇帝身边还有小玉哥哥,就比他不知强上多少倍。唐小棠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一旦生气,他便中计了。但是,还是好气啊啊啊!他在淳安日日盼着小玉哥哥的回信,他正统小皇帝打着火热!好吧,这么说也不准确,小皇帝当时才九岁,嗯,小玉哥哥便是再兽心病狂,应该也不至于对一个九岁的稚童起什么邪念。应该是后来随着日渐的相处,感情才起了变化吧。站在炉火边烤得有些久了,季云卿双手暖和了起来,他收回了手。他转过头,对唐小棠道,快要入冬了,炭火还是备得足一些吧。怀瑜昔年在冬日里落过水,险些丧命。后来好不容易将养过来,也没落下什么病根,体温较之寻常人却始终要凉上一些,也更怕冷一些。唐小棠眼露错愕。小玉哥哥以前落过水?还是在冬日?说起来,都怪朕那一年,朕被人推落入水。怀瑜刚好赶到。他不会泅水,便拿急忙从边上的竹竿递给朕。结果,因为地面太过湿滑,在他拉朕上来时,我们二人齐齐摔倒。他竭力,将朕推上了岸,自己却掉入了结冰的水中。幸好平安不放心朕,一路寻了来,并且喊来宫人,将怀瑜救出。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即便如此,身子因为在水中太久,调养了许久才好。幸好,幸好怀瑜未曾落下什么太过严重的病根,要不然朕一辈子都于心难安。季云卿歉然地笑了笑,抱歉,朕今日是不是说得有些多了?唐小棠一直以为,小玉哥哥是天生体温较常人要低。如今冷不伶仃从小皇帝口中得知,是为了救小皇帝的缘故,胸口就跟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在意必然是在意的,但要说多生气,却也不至于。更多的是心疼。结冰的河水呢,那该多冷。难怪,那时萧大哥会那般生气季云卿眼露困惑。唐小棠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来,说起来有些丢人。约莫在一个多月前,我擅自出城,结果被匪人掳了去,被绑到了一艘船上,不得不跳水求生。当时小玉哥哥也恰好乘船赶至。他不知我会泅水,听闻我落了水,便要脱衣下水去救我。在我平安上了船之后,还生了我好大的气。我自然也生气了,便不搭理他。结果萧侍卫狠狠地教训了我。我那时才知道,原来他在不会泅水的情况下,还一心只想下去救我。现在听圣上手他曾经在冬日里失足落过水,越发理解他那日为何那般生气了。早知道当时应该服个软,不该同他闹脾气的。季云卿唇边笑意不减,眼神却已然冷了下来。唐小棠口中的小玉哥哥是季云卿所陌生的。在他的印象当中,谢家四公子是个脾气极好之人,他从未见怀瑜同谁黑过脸,即便是上朝时,面对太后同国舅的刁难,也始终言笑晏晏,不露半点声色。季云卿竟想象不出,谢怀瑜同人生气会是何种场景。按说,对话进行到这里,已然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季云卿来是为了示威,也是为了给唐小棠找不痛快来的。唐小棠没让季云卿得逞,还故意提及自己落水,谢瑾白曾不顾性命,也要下水去救他一事,彻底反将了季云卿一军。若是便这样离去,那便不是季云卿了。他的视线状似不经意扫过屏风上谢瑾白挂着的那间月白外衫,唇边的笑容越发和煦,那是怀瑜的外衫吧?他还是从前一样,喜欢穿月白色的衣裳。唐小棠其实以前也发现了谢瑾白似乎偏好月白的衣裳,很少见他穿别的颜色的。不过他没放在心上,谁还没个偏好的颜色呐,像他就喜欢穿明亮一些的颜色。关键,小玉哥哥穿月白色的衣衫,确实好看。眼下,听着小皇帝的意思,似乎是小玉哥哥之所以偏好月白色的衣裳其中有什么内情,而且那个内情极为有可能同他有关?唐小棠知道小皇帝在等着他问原因,不过,他偏偏不问。憋死他!哼!唐小棠却是低估了季云卿。季云卿又岂是唐小棠不问,他便就此打住之人?在朕还是太子时,朕随口夸了一句,怀瑜穿月白颜色的衣衫最好看。未曾想,怀瑜一记,便记了这么多年,这些年来除却朝服,更是见他鲜少着其他颜色的衣衫。可见,这人的喜好、秉性,不会那般轻易改变的,唐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作者有话要说:唐小棠:明日便让小玉哥哥穿大红色的衣衫!!!感谢在2020-08-1022:28:31~2020-08-1122:1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芷爱余生3个;萌萌萌萌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嘟嘟不想当处狗21瓶;风晏云兮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1章甚好严虎寨的山匪头子严虎阴沟里翻了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严虎寨的二当家史志高砍下头颅,并且被当成史志高献给谢瑾白投诚之礼。史志高带着剩余的严虎寨残余山匪,表明愿意投靠了官府,今后愿洗心革面,为朝廷效犬马之劳。余琢接受了史志高的投诚,命史志高担任前锋军,军备副使莫稳为总指挥,上山剿匪。先前,薛文达同莫稳之所以数次上山剿匪失利,实是因为扶风山山林茂密,山匪一旦藏匿,极难追踪。如今,有史志高带路,自是势如破竹。山匪们溃不成军,纷纷投降。前任扶风县令郭嘉,以及先前被绑去山上的扶风县衙役终于被解救了出来。可怜那位郭县令尚未从被解救的喜悦当中回过神来,便因为贪污渎职,被押回关进了扶风县的大牢,他日便会被押去取州,由取州知府审理。不但仕途走到了尽头,这性命也算是不可能保住了。史志高率严虎寨的山匪们投降朝廷,谢瑾白、余琢,莫稳三人少不得商议一下该如何安置那些山匪们。莫稳同那史志高有过几次交手,对那帮山匪深恶痛绝,如今那些山贼死的死,降的降,早已不成气候,史志高也便没了利用价值,莫稳提议直接杀了史志高祭天,以告慰他昔日枉死的弟兄们的在天之灵。莫稳的想法遭到了余琢的否决。杀降已是不详,何况朝廷招安在先,岂能出尔反尔。于是,两人在扶风县衙的议事厅吵了起来。莫稳神情激动,呵!若是恶贯满盈的山匪头子都能为朝廷效力,当上武将,让其他正经八百通过武选才得以入伍的武将们情何以堪。余琢很心累,莫副使,本大人已经同你解释过,史志高杀不得。若是因为史志高无利用价值,便将其除之而后快,日后若是再发生类似事情,谁人再敢投靠朝廷?届时,岂不是将大家往犯路上逼?再则,本大人打听过,那史志高虽不是什么义薄云天之辈,为人却也还算是颇为义气。他此番之所以砍下严虎头颅,也不尽然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前程,而是严虎杀害其他山匪的大当家在先。再则英雄不问出处。莫副将仅以出身便否定一个人,未免太过狭隘。莫稳平日里最反感这些文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上场剿匪指望不上,只会动动嘴皮子。闻言,当即讽刺地道,狭隘?死的又不是余大人的弟兄,余大人自是可以说得轻巧了。余琢脸色气得涨红,莫副使,你关于如何安置史志高,余琢同莫稳二人将近吵了不下一个时辰。谢瑾白记挂着房间里的小公子,温和地出声,余大人,莫副使余琢同莫稳二人齐齐地转过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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