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1 / 1)

冯平早年师承名医,医术精湛,除却验尸、剖尸,干仵作这一营生,这衙门上下,但凡是头疼脑热,也都找的他。平日里也有寻常百姓请他出诊想看的。当然,有些百姓会觉得冯平成日同尸体打交道,他难免会有有些忌讳,不愿请他看诊。衙门中人见多了生死,没这样的忌讳,萧子舒也没有。何况,这个时辰点,医馆都还没开门,请冯仵作是最方便的。冯平诊断后,得出唐小棠是感染了风寒,寒气入体,才会引起高烧,方才晕倒,也只是高烧引起的体弱,身体忽然失去意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给开了驱寒退烧的内服药方。余琢在边上,听闻唐小棠只是发烧,并没有其他大碍,多少也松了口气。难怪会忽然晕倒,原来是生病的缘故。说起来,他两次开口询问此前是否同这位唐小公子见过,一次被谢怀瑜所打断,一次小公子直接晕倒在他怀中。这气运余琢有些气馁。他只是像想知道他同这位唐小公子究竟在哪里见过,如何便这般难呢。萧子舒从冯平手中接过药方,多谢冯仵作。冯平笑了笑,萧侍卫客气了。萧子舒出去送冯平去了。余琢一人独自站在床畔,他是怔怔地望着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唐小棠,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再次袭上他的心头,仿佛这一幕,他不知道瞧见了多少遍。心如无根的浮萍,没着没落,甚至不知为什么,便是连眼眶都有些灼痛、湿热。未眠。你到底图什么?你同逢生不是说了么?谢四公子除了美色,也没什么值得人看得上眼的,那我自然是图他美色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你还同我开这般玩笑。我没有开玩笑呀。谢怀瑜不好看么?他多好看呐。从小到大,我再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了。磨之你若是长得比谢瑾白还好看那真是对不住了,在下相貌丑陋,我污了唐大人的眼了。嗯,倒也不是。磨之你清秀俊逸,玉树兰芝,也很好看的。别妄自菲薄嘛。我不同你说笑!未眠,结党营私、通敌叛国,贪赃枉法,这几起罪名,哪一起不是死罪?你又何必为他去求那个情,徒劳奔忙?他是被冤枉的。冤枉?这天底下,冤假错案还少么?未眠,你还不明白么?圣上已然对谢怀瑜动了杀心。你在这个时候再往前凑,除了搭上你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明白的呀。你明白?你明白!你明白今日为何为何还要在早朝上力奏谢怀瑜并无通敌叛国之意,为他惹怒天颜,为他平白,平白挨这一通板子?你知不知道,我当时赶去,看见,看见浑身是血的你趴在长条凳上,我哎呀。你别是要哭呢吧?帕子呢?我帕子呢?好啦,你别哭啦~~~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萧子舒送了冯平,回到房间。余琢低着头,疾步走出唐小棠的房间。出门时,肩膀还同萧子舒撞到了一处。余大人,失礼了。萧子舒出口道歉,尽管这事责任并不在他。余琢却是头也未抬,匆匆走出了房间。萧子舒眉头微皱。他疾步走到床畔,唐小棠好好地昏迷地躺在床上,就连姿势都未曾变过。萧子舒转头,看向门口余琢离去的方向,眸色微沉。那位余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一回事?唐小棠再次醒来时,已是日暮时分。由于昏睡了太长时间,醒来时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现在又是什么时辰。唐小棠转过头,瞧见了趴在床畔,闭着双目的谢瑾白。这一下,什么都想起了。想起来了,这人在小皇帝的面前,握住他的手腕,摸他的额头,还吻了他的眼睛睡了一觉,唐小棠只觉神清气爽的。啊。这么好的小玉哥哥,是他的呢。眉眼弯起,唐小棠抬手,指尖虚虚的在谢瑾白的眉毛处描了描。谢瑾白的眉毛很浓,却不是浓眉,或者是英气的剑眉那一类,也很好看便是了。睁开眼瞧人时,一双挑花眼天然含情,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眼,便足以叫人招架不不住。话本里形容男子睡着时,有一种天然的孩子气。唐小棠却没瞧出眼前之人睡着了显露出什么孩子气,只是觉得这人不管是睡着了的样子,还是醒着的样子,都好看,都令他着迷。他真的太喜欢眼前这个人了。怎么瞧也瞧不够唐小棠将脸,一点一点地凑近。忽地想起自己还发着烧,又生生地将拉开些许距离。我还以为,棠儿方才是要亲我谢瑾白睁开眼,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红晕染上唐小棠的脸颊,小玉哥哥什,什么时候醒,醒的?不久。谢瑾白坐直身子,一面回答,一面抬手摸了摸唐小棠的额头。

还是有些烧,不过比起清晨那会,已是退烧了不少。唐小棠脸颊发烫。不久?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醒的么?谢瑾白低头看着他,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唐小棠摇了摇头,没,没有。除了脑袋有些昏沉,确实没什么别的感觉了。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么?唐小棠缓缓地睁大眼睛。他晕,晕过了么?谢瑾白一看唐小棠的反应,便知道答案了。他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想不起来便不用想了。萧子舒将唐小棠晕倒一事,一五一十禀告给了谢瑾白知晓。包括他将冯仵作请来时,唐小棠昏倒在余琢怀中,以及他送冯仵作出门时,余琢神色匆忙地从房中离开之事。余琢见到棠儿的反应确是不大寻常。谢瑾白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他旁的布担心,只担心会不会是余琢同棠儿说了些什么,才会导致棠儿忽然昏迷。眼下唐小棠既是想不起来,也便算了。并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唐小棠却在此时忽然道,对了,我,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当时萧大哥去请大夫去了。一宿没睡,当时有些犯困。我便脱了靴子,去躺床上休息去了。没过多久,外头传来敲门声。我以为是萧大哥请了大夫回来了,便去开门。结果门外站着的根本就不是萧大哥。是谁想必萧大哥同小玉哥哥说,说了吧?小玉哥哥,那人到底是,是谁啊?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噢。唐小棠没再刨根问底。既然小玉哥哥说是无关紧要之人,那便是无关紧要之人了。可还记得他为何找你?也没什么。就是又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来的。神神叨叨的。小玉哥哥,那人是不是这里,有,有什么文,问题呀?谢瑾白眸底掠过一抹深思。前世,余琢对棠儿过往之事知之甚深,说明,他们二人除了同僚之谊,私交不浅。就是不知,他们二人前世交情究竟到何种地步以致这一世见了棠儿,余琢便那般魂不守舍。或许吧。你以后离他远点也便是。嗯,嗯。唐小棠忙不迭点头。那人那般奇奇怪怪的,他巴不得离对方远一点呢。主子,药熬好了。萧子舒手里头端着托盘,将绕过屏风,走了进来。唐小棠一闻见浓郁的苦药味,眉头便皱起了起来,眼神更是流露出几分惊恐。这,这药该不会是给,给他喝的吧?在谢瑾白将药碗接过,用手背碰了碰碗沿,似乎是在确定温度,之后,便将药碗递了过来,唐小棠的眉头拧得更深了。可,可不可以不,不喝?我觉着我都好,好了。谢瑾白也不说话,一双桃花眼温柔地凝视着唐小棠。这眼神,谁,谁能抵得住啊!唐小棠豁出去了。他从谢瑾白捏着鼻子,一口气,把药碗里的药给干了。一股苦味直冲他的天灵盖。娘亲,这也,太,太苦了!苦得唐小棠五官都挤成了一团。拿,拿走!唐小棠将碗还给了谢瑾白,是当真一眼都不想再瞧见这个让他痛苦的根源了。谢瑾白将碗递给萧子舒,萧子舒端着托盘出去了。唐小棠嘴里的苦味久久不散,苦得他都没心情说话了都。谢瑾白起身,去唐小棠的桌上的瓷碟里,拿了一颗蜜饯给他。唐小棠最里头含着蜜饯,眉头仍是皱着,还,还是苦。也不知这药方到底给配了哪味药,苦得没边了。头顶上方的光被遮住,咬着蜜饯的唇被衔住。嘴里的蜜饯也被勾了去,唇舌勾缠,舐弄。一吻结束,蜜饯又被送了回来。还苦么?还苦?苦什么呀?再没有比这更甜的了。忽地,唐小棠脸色微变,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发着烧这件事,我,这还发烧着烧呢。回头要是将小玉哥哥也,也给传染了那便换棠儿照顾我。一句话,彻底消散了唐小棠心里头的负疚感。唐小棠用力点头,要是小玉哥哥病,病了,便换我照,照顾你!不过最,最好还是不,不要生病了。我要小玉哥哥健健康康的。吃药太,太苦了。唐小棠只要想起先前那直达天灵盖的苦味,便心有余悸。谢瑾白失笑,他轻点他的鼻尖,肚子饿不饿?可有什么想吃的?唐小棠才喝了一碗苦苦的药,没什么胃口。谢瑾白担心他会没力气,还是命卫卒煮了一晚清单的鸡蛋面送进房里来。唐小棠尽管没什么胃口,还是在谢瑾白的督促下,一口一口地给全吃光了。这一碗药,一碗鸡蛋面吃进去,唐小棠身体一个劲地出汗。汗将内衫都给浸湿了。湿湿的,贴在身上,不大舒服。唐小棠想沐个浴。谢瑾白不确定唐小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能不能沐浴,担心一旦再次着凉,会再次烧起来。不会的,我真的感觉自己全好了。真的,小玉,哥哥,你摸摸看,我身上全,全是汗。可黏唐小棠想也不想地拉过谢瑾白的手,伸进他的衣衫里头,去摸他身上的汗。谢瑾白的确摸到了一层温腻,温腻之外,便是如温玉般的肌肤。谢瑾白摸了摸,神色寻常地道,嗯,是有点黏。那语气寻常得像是仿佛两人此时只是牵了个手,摸到唐小棠掌心的湿腻。唐小棠哪有这人的厚脸皮呐。因着是他脑子一抽,主动拉过这人的手伸进他衣裳里头,因此唯有涨红着双颊,连句流氓都骂不出。谢瑾白占了便宜,这要是还答应小公子沐浴的要求,便有些过分了。谢大人是这般过分的人么?那必须不是啊。谢瑾白神色自然地收回手,约法三章,不许泡太长时间。唐小棠羞恼地瞪他,耳尖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谢瑾白施施然起身,命卫卒送来热水。浴桶里的水,逐渐地被装满。唐小棠恨不得现在就将衣服给脱了,整个人泡在木桶里。余光瞥见同样站在木桶边上的谢瑾白,唐小棠咬着唇,有些迟疑。两人坦诚相见也不知道过几回了,可要他当着小玉哥哥的面宽衣什么的,到底还是有些难为情。唐小棠站在木桶边上犹豫不定的,谢瑾白走了过来。唐小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谢瑾白睨着他,躲什么?唐小棠嘴硬,谁,谁躲,躲了?谢瑾白往前一步。唐小棠这回忍住了,死活再没挪动半步。哪怕是当谢瑾白手一伸,勾住了他衣衫侧边的系绳,唐小棠耳尖都红了,到底也还是没躲。衣衫尽褪。唐小棠是被抱着,进的浴桶。谢瑾白将唐小棠抱进浴桶后,便离开了,去给唐小棠拿换洗的衣服去了。唐小棠一人坐在浴桶里,有些茫然。老流氓忽然正人君子起来了,他不大习惯。要知道,换成以往,这人定然早就已经挤进来,厚着脸皮非要同他共浴不可的了。谢瑾白拿了衣服过来,若是水凉了便出来。唐小棠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怎么了?瞧出小公子有些心不在焉,谢瑾白曲指弹了弹他的额头。唐小棠却是忽然开口道,小玉哥哥不一起么?谢瑾白一怔,继而缓缓地勾起唇,一双桃花眼风流地睨着小公子,棠儿这是邀请我同你一起沐浴么?嗯。鸳鸯浴,一起么?唐小棠下身没在水中,双手趴在木桶的边沿,乌发披在莹白的肩上,仰起脸,乌眸漾上一层水汽,唇瓣绯色,如一只幻化成人形的水妖。无邪而又勾人。这便是他的棠儿。害羞的时候连在他的面前宽个衣都犹豫不决,勾起人来,却是大胆得不行。谢瑾白喉结滚动。别招我。声音暗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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