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那日的屈辱与心伤一并涌上他的心头。他压住胸口翻涌的悲愤,咬住下唇,你走!不走。谢瑾白拂了拂衣袍,在床畔坐了下来。大有本大人就是不走,你能耐我何的态势。唐小棠的光被遮了大半,瞬间被这人的无赖给惊着了。受伤这么多人,唐小棠都不曾怀疑过自己的品味,今日头一回怀疑,自己究竟喜欢了个什么了个什么人。这人是有多没脸没皮?唐小棠只顾着吃惊,以至于没察觉到某位大人眼底一掠而过的暗芒。身上的锦被被毫无预兆地掀开,唐小棠瞪大了眸子,你,你想做什么?谢瑾白将身子凑近小公子,风流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唇角噙一抹暧昧笑意,既然是偷香窃玉风流客,那自然便要偷一回香,窃一回玉。这话,唐小棠自然是不信的。谢瑾白那日眼底的冰冷,唐小棠每每想起便会手心发冷。在无数板子落下的那一刻,唐小棠便无比清楚地认知到,这人是当真无意自己。既是无意于他,又岂会对他起什么心思于是,当谢瑾白反转过他的身子,抱他趴在床上,动手欲要去除他身上的亵裤时,唐小棠整个人都呆住了。因为太过错愕,以至于等到下身一凉,才猛地反应过来。你,你放开我!放开我!唐小棠拼命地扭动着身子。如同一尾砧板上的鱼,挣扎得厉害。食指同中指并拢,谢瑾白动作娴熟地在唐小棠后背轻点数下。唐小棠顺时瞪大了眼。谢怀瑜你个王八羔子!!!你竟然点本公子的穴!!!第12章真丑谢瑾白,你,你他娘的王王八蛋!你,你个王八王八,羔羔子!千,千年大,大王八!唐小棠因为一整天没有进水过的缘故,嗓子眼干得冒火。只听身后之人云淡风轻地问道,嗓子不疼?唐小棠一听,嗓子更疼了!就这么片刻走神的功夫,下身的亵裤被彻底褪下。随着亵裤被褪去,药膏冷苦的药味以及唐小棠身上伤口化脓的异味便掩盖不住。这段时间,自己身上都是这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唐小棠又如何闻不出来?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便是被这人瞧见他的难堪,偏偏数次都被这人撞了个正着!若不是此刻被点住了穴位,他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床柱上!他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就连身体都微微发颤。他羞愤,也是害怕。他害怕会听见身后那人作呕的声音。亵裤被褪下,唐小棠身上的伤也便一览无遗。谢瑾白眼底掠过一丝意外。难怪先前小公子会挣扎得这般厉害,原来是少年人的面子作祟。前世谢瑾白上过战场,他自己也曾数次受过重伤,唐小棠身上的这片溃烂,于他而言自是算不得什么。倒是这溃烂必须得处理了。谢瑾白进来房间之后就发现了,除却先前出去的那个老奴,小公子房间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谢瑾白起身,刚要出去唤人打一盆热水过来,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谢瑾白在第一时间,替唐小棠盖上了薄被。这一个微小的举动,令唐小棠心尖陡然一颤。他眼尾渗红。谢怀瑜,你究竟意欲为何?脚步声轻盈。公子,你睡了吗?谢瑾白这张脸,只要是见过一面,便是终其一生只怕都很难会不记得。青鸾清瘦的身子将转过屏风,认出坐在床畔的谢瑾白,很是惊吓了一跳,怎么,怎么是你?谢瑾白摸了摸下巴,看着青鸾,意味深长地道,来得正好。青鸾一头雾水。去打一盆热水过来。谢瑾白态度自然地唤起了青鸾,仿佛他亦是这个家的主子。青鸾站着没动。谢瑾白勾唇一笑,还挺忠心。青鸾不自觉地挺了挺小胸脯,神情骄傲。这是自然。身为婢女,理应对主子尽忠。谢瑾白仍是笑着,去吧。如果你不想你主子当真落一个不良于行的毛病的话。青鸾错愕地道,您有法子?谢瑾白但笑不语。青鸾将信将疑,到底事关小公子今后能否完全恢复,又见小公子没有出声反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出门打水去了。不一会儿,青鸾便打来热水。好了,把盆放在矮几上便好。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青鸾没走,大眼睛巴巴地瞅着自己的小主子。唐小棠当然不会允许这个世界上再多一个人见到自己的难堪,即便这个人是对他而言情如姐弟的青鸾。哪怕再不想同谢瑾白共处一室,为了不被青鸾窥见自己的狼狈,唐小棠此时也唯有点头。青鸾不清楚小主子同这位谢巡按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见小主子表了态,也只能听命。她从袖口取出一方鼓鼓的帕子,摊开,放在小公子的床头,仔仔细细地叮嘱,这几日府上都在忙大公子的婚事,小公子这儿估计更无人照看了。夫人看奴婢看得紧,奴婢抽不开身。今天还是借口肚子疼,装睡才得以到公子这儿来。这些糕点不能当主食吃,只是好歹多少能充点饥。公子您且委屈几日,等夫人放了奴婢回来,到时候奴婢再给公子做好吃的。说到最后,青鸾乌黑的眸子已是蓄了热泪,眼圈也红红的。青鸾心知,自己不在的这几日,主子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定然过得不好。唐小棠眼眶一热,险些又要落下泪来。不愿再在谢瑾白的面前落泪,唐小棠生生忍住了。因被点了穴,全身只剩下脑袋能动的他,转过头,对着青鸾由衷地道谢道,谢谢你,青鸾。你把糕点给了我了,你自己呢?你吃了吗?公子又说傻话了,怎的又同奴婢道起谢来了?公子放心,奴婢同其他姐妹一起用过餐了。那就好。你快回去吧。要是被发现你过来找我,指不定又改如何责罚你了。青鸾不怕被责罚,却害怕万一真的将杜氏给惹恼了,将她发卖出府,那她可就再不能照顾公子了。为了不至被人发现她偷摸回来过,青鸾只好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衷心归衷心,就是人傻了一点。末了,又补充一句,果是仆人类主。唐小棠本来眼圈红红的,闻言当即咬牙驳声道,青鸾才不傻,我也不傻。噢?是么?语气不能更敷衍。那日谢瑾白的板子没把唐小棠给打死,听了这话,唐小棠倒是险些被气了个半死。他鼓起腮帮,决心再不跟这人多半句话。嘴巴张开。什一根木棍被塞进他的嘴里,咬着。等会儿有你疼的。谢瑾白这句话是没参半点水分。在谢瑾白用刀剜去唐小棠身上发脓的腐肉时,唐小棠几欲将牙给咬碎。这种疼,不亚于当日的剔骨剜肉。不同的是,此次操刀之人的动作竟比专业的大夫还要娴熟上几分。等身上的腐肉全部被处理干净,唐小棠衣襟同发丝已全部湿透。咬在嘴里的木棍被从唐小棠嘴里拿出时,亦是血迹斑斑。很好。最难熬的那一关已经熬过去了。接下来我要给你上药了。还难得善心大发地替唐小棠解了身上的穴。事实上,便是此时已经解穴,因为脱力的缘故,唐小棠也根本动不了。当木棍被从嘴里取出时,唐小棠以为酷刑终于结束,未曾想,竟只是熬过一关,还有下一关在等着他!湿透的鬓发紧贴着脸颊,唐小棠趴在床上,宛若被剜去鳞片的鱼,只余一口气撑着。额头的冷汗滴落在他的睫毛,朦朦胧胧的水光之间,瞥见身旁起身,拿了巾帕将满是血的匕首擦拭干净,反手收回刀鞘的动作漂亮利落到令人心惊的地步。若他是宣和帝,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动心?睫毛的汗珠滑落,钻进了眼睛,辣得他恨不得放声大哭。谢瑾白用青鸾打来的温水洗净双手,擦干,走回床畔,刚好瞥见小公子发红的眼圈,甚为惊奇地道,哭了?可惜没有画笔。要不然把你眼下这幅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场景用丹青画下来,日后待你位极人臣,大小也算是一个把柄了。可惜,可惜。唐小棠现在算是发现了,谢瑾白这人就不能开口说话。这人只要一说话,就能把人气死。以他的资质,如何就能当得了大官,更勿论位极人臣的地步。再者,他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像他这般巴不得为那小皇帝卖命?认定了谢瑾白是在讽刺他,唐小棠嘶哑着嗓子,恨声道,我才不想做官。噢?那唐小公子日后想做做什么?尾音上挑,逗弄人的语气不要太明显。唐小棠一时间回答不出来,于是愈发气恼地道,总总之就是,不要做官。小公子双颊涨红,猫眼瞪圆,使得一张脸不再是没有任何血色的惨白,平添了几分生气与可爱。十六岁的唐未眠呵,竟这般孩子气。谢瑾白不由低笑出声。唐小棠皱眉,你笑什么?谢瑾白唇角微勾,想知道?唐小棠哼了一声,你笑起来真丑!狭长的桃花眼微挑,是么?我这么丑,你还想娶我?谢瑾白拿当时唐小棠在朝晖楼求娶一事噎他。唐小棠脸颊红透,不说话了,并且把头也给扭了过去,一双眼睛却又悄悄地红了。其实,他刚才撒谎了。这人笑起来很好看。如果他愿意喜欢他,那该多好,他会待他极好极好,哪怕他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摘下来给他。可是他不喜欢他。就算是他把星星都摘下来,捧到他的面前,这人也不会稀罕的。他喜欢的人是皇帝。是那个只要一开口,就会有无数人可以替他摘星星,摘月亮,什么都不会缺的皇帝。为什么要喜欢皇帝?喜欢他不好么?皇帝有三宫六院,有七十二嫔妃,他就不一样了,他此生只会与一个人结为契弟,绝不会学他的父亲,负了他阿娘的。忽地,鼻尖闻到一股浓郁的异香。唐小棠本来打定主意,绝不再开口同身后之人再讲半个字,只是这香味实在太独特了。唐小棠悄摸地,缓缓地转过头。但见谢瑾白手里握着一个扁圆形的青瓷盒,里头是紫色看似女人香膏的东西。

显然,他闻见的异香,便是这香膏了。谢瑾白指尖捻了一些,眼看就要往他身上招呼。唐小棠陡然睁大眼睛,他双手撑在床上,挣扎着就要起身,混蛋,你想干谢瑾白似是早有预料,没有捻着药膏的那只手,按在唐小棠腰间的一侧。手掌稍微施力,唐小棠便重重地趴回了床上。莫动,此乃桑国进贡的御用续筋生肌膏,对筋骨的生长以及伤口的复合有奇效。唐小棠听见御用两个字,耳畔便嗡地炸成一片。他想也不想地反手向后,挥手打落谢瑾白手中的瓷罐,一双眼睛彤红彤红,谁谁稀罕你的你的狗屁膏药!第13章曲折谢瑾白手中的瓷盒飞了出去。咚地一声,瓷盒掉进了床边,满是污血的水盆里。血水四溅,谢瑾白洁如月华的长衫如梅红泼洒,甚而有几滴,溅在他如玉的面庞。唐小棠如何能想到,自己这随手一挥,竟会造成眼前这般局面?唐小棠嘴唇蠕动,想要道歉嘴唇却黏住了一般,紧闭着,就是张不开去嘴。狗屁膏药?你可知,你口中这盒狗屁膏药,早年桑国只进贡了三盒?先皇注重孝道,孝敬给当时的裕太后一盒。熹妃,也就是当今的熹太后赏赐了一盒。先皇自己留了一盒。昔年征远大将军顾似泓在同苍岚国作战中的一次战役当中,身负重伤,多处伤口见骨,性命危在旦夕。军医坦言唯有续筋生肌膏或可一试,否则便是抢救回来,顾将军余生很有可能只能在床上度过,更无论再上战场杀敌。消息传至京都,先皇便连夜派将士将续筋生肌膏送去当时顾将军大军驻扎的北野边境。路上不知多少将士日以继夜地接力,跑死多少匹军马,才将续筋生肌膏及时送至大军驻扎的军营。顾将军也因此得以转危为安,康复如初。兴德四十四年,后宫大火,因转移及时,后宫各主性命无碍。只是当时恰好吹东北风,风助火势,烧毁多座殿宇,太皇太后的凤仪宫尤为严重,大量珍贵物品未能及时救出,便是存放在喜宁宫的续筋生肌膏亦未能幸免续筋生肌膏药方乃桑国国师乌恒所有桑国如今已被阮凌国吞并,国师乌恒殉国。这世间再无人知晓续筋生肌膏配方。唐未眠,你打翻的这一盒,乃是世间仅存的一盒。唐小棠愣住了。当年桑国仅进贡三盒,裕太后那一盒已毁于后宫大火,先皇那一盒又赐给了大将军顾似泓。这么说,那被他挥手打落的这一盒药膏,不但同小皇帝没有任何干洗,竟是这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向当今太后求得的么?!可太后同那小皇帝不是一贯不对付么?这人又是小皇帝的人。若这续筋生肌膏当真这么珍贵,太后如何肯将这药膏赐予他?谢瑾白未说一字各中求药的曲折,唐小棠却仅是猜测,便不难想象其中的百般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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