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恶之徒》TXT全集下载_7(1 / 2)

奸恶之徒 故筝 12056 字 2020-09-01

她总觉得有些怪异。

那怪异,千丝万缕一般,不动声色地便透入了她的骨头里。让她觉得背脊隐隐发凉,可又想不出这怪异打哪里来,为什么叫人觉得不适。

孟氏陪她用完了燕窝,便道:“昨日与静王妃一并赏花,又提起了你的亲事。静王妃同我说了,说那邢家虽看似没有实权,但邢老太爷门生遍天下,你嫁过去,也算不得是低嫁。这邢家公子,一直跟随邢老太爷住在广陵,可见其孝顺。邢老太爷满腹的学识,一身的风骨,他定然学了三四成是有的。邢老太爷诸多的孙儿中,最疼爱的也是他,邢老太爷当年结下的那些恩情,自然就等同于落到了他的身上。最难得的是,他能熬得住陪伴长辈在外的枯燥日子,说是个性情软和的人。”

孟氏一边说着,一边又命丫鬟端了漱口茶来。

等茶水来了,孟氏用茶盖撇去了浮沫,这才送到了魏妙沁的唇边,她同时出声道:“你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自幼没吃过什么苦。将来的夫婿,便不能是个心高气傲的,更不能是个强势霸道的,若是粗手粗脚不解风情的莽夫,你也不会喜欢。此人须得腹中有诗书,且有慈悲之心……”

魏妙沁将茶水吐到了香彤捧着的痰盂中。

孟氏忙将帕子递上,又道:“这样一瞧,这邢家公子,不是正正合适你的吗?”

魏妙沁接过帕子擦了擦嘴,沉默片刻,道:“母亲说的是。”

这几回见到邢家公子,的确是个模样好,有气质的,又十分有君子之风,并不敢唐突她。

实在赛过荀锐千倍万倍。

想到这里,魏妙沁忙抬手揉了揉额头。

好好的,她拿荀锐和人家比作什么?

邢家公子是静王妃给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未来夫婿人选,荀锐又不是。

真是这两日叫荀锐气得昏了头了!

“若是想好了,便早日回个信儿,妙妙这一及笄,京中不知多少人盯着妙妙的亲事。若是觉得这个不好,也要早些说。现下京中的适龄男子,待再过个一年,恐怕也都要娶妻了。蹉跎到了后面,未必能给妙妙选个好的。”孟氏说着将那擦过的帕子接过来,扔给了身后的丫鬟。

魏妙沁上辈子便未能成亲,因而也不知晓成亲是个什么滋味儿。她从前世走过那么一遭,也着实对这样的事没多大的兴致了。

想来大抵是没遇着自己真正喜欢的。

“好,我好好想一想,这两日便回信儿。”魏妙沁应声。

纵使大魏朝将来也许仍旧是要覆灭的,可她日子也是要过的。不能因噎废食,惧怕了将来,便不敢经营现在。

孟氏得了她的话,便也不再多作停留,起身就往外去了。

等孟氏走了,房间里重新归于宁静。魏妙沁这才慢慢察觉到了那丝怪异是来自哪里。

……她说起魏惊鸿做的事,母亲孟氏全然没放在心上,口吻淡淡,一笔便带了过去。

要么是母亲并不如她想的那样关心姨母,要么便是……便是这京城里头,从魏惊鸿这个年纪,到母亲的这个年纪,竟无一人将这样的事放在眼中……他们麻木得,好似这当真只是个游戏一般,实在无足轻重。

这还不可怕。

魏妙沁自幼生在高门之内,自然知晓有些人命对于豪门大族来说,的确如草芥。

可抛开这一点不谈。

当她提到有人会状告到建康帝跟前时,母亲都全然没有反应。

当行一件恶事时,都无人想要为其粉饰太平了,就这样满不在乎地露出獠牙来,不懂舆论伤人之利,更轻视一个国家的监察机构。这才是最最可怕的。

母亲出自孟家,同胞的妹妹是丽妃,姨侄是皇子,丈夫是侯爷,女儿是郡主……母亲却没有半点的政治嗅觉。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光是这样,便足够叫人身上发冷了。

再回过头瞧这锦绣京城,拨开外层的富贵繁华,内里又该是何等腐朽不堪?

“姑娘?”

“姑娘怎么了?”

从婉与香彤的声音在一边响起。

魏妙沁骤然回神。

从婉道:“姑娘的脸色真白。”

魏妙沁摇了摇头:“无事,我歇一歇便好了。”

母亲说的不错。

邢家公子的确是那个最适合她的人。不仅是出身、性情,还有才华。

正如母亲所说,邢老太爷门生遍天下,无数人都同邢老太爷结了个善缘。魏妙沁虽然不通朝政,更不太精于人情世故。但到底生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耳濡目染,她都知晓这满朝的盘根错节,都是由无数的连襟裙带关系,以及同乡、师生关系组成的。

同乡的官员,天生是一派;同一个老师门下出来的学生,又天生成了一派。

若她还心怀一点希望,想挽救大魏最后一回,便要靠邢家。

邢家关系延伸所在之地,都能成为最先挖去腐肉,植下新肉的温床。

她总要试试的……

总要试一试的……

不是为了大魏,而是为了大魏皇城之中,无数同她从小一并长大的魏静远、闫焰……还有从婉、大嫂杜氏……还有疼爱她的长辈……

她得嫁给他。

不仅得嫁,还得尽快嫁。

魏妙沁的大脑骤然清醒下来,一下子便也就想到了为何这么多人关心她嫁人的事。

不单单是操心她的终生大事,更是因为,她从及笄开始,便成了一个讯号。一个告诉满京城人她及笄了能成亲了的讯号。

她身份地位高,又得圣宠,自然成了个香饽饽。身边又有皇子、世子,将军的儿子,乃至重要辅臣的儿子同她一起长大……那她将来嫁给谁,自然就成了满京城瞩目的事。这不单单是她一人的事,而是她带着一身的荣宠与势力,要一并带去给谁的事。

一时间想了太多,魏妙沁又觉得头疼,她忙又抬手揉了揉。

上辈子定亲时,她什么也不知晓,什么也未曾想过。竟是到了如今,才想到这些……所幸还来得及。

魏妙沁抬起头,吩咐从婉道:“扶我到床上躺下,你与香彤将手暖热了,一会儿给我按一按腰腹,酸胀得厉害。”

从婉二人忙应了声,忙去暖手了。

不多时,二人便回来了,围坐在床边,解了魏妙沁的外衫。

她们的手贴了上来。

魏妙沁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

这是怎么回事?

魏妙沁拧了下眉,道:“再解了我里头的衣裳。”

从婉应声,屏了屏呼吸,轻轻解开了内衫,便露出了里头的肚兜。肚兜上绣喜鹊登梅,惟妙惟肖。但从婉和香彤的目光却被别的夺去了。

魏妙沁不仅模样生得美,身体也是极美的。

肚兜掩住时,双峰将兜布撑得拱起了一道弧度,倒是叫人忍不住遐想底下的风景。而兜布所不及的地方,如脖颈、肩骨、腰窝……裸在外,白皙、漂亮,一眼望去,惊艳得几乎叫人流下鼻血来。

从婉叹道:“姑娘这样一身细皮嫩肉,却要去便宜别家公子了。”

魏妙沁闻言,笑出了声:“难不成从婉还能变个男儿来娶我不成?”

从婉又叹:“可恨奴婢不是男子,又出身低微。奴婢是配不上姑娘的。”

魏妙沁笑出了声,这一笑却是扯动了小腹,一下又难受了。

从婉与香彤见她难受,忙使足了力气给她揉。

魏妙沁却只觉得腿间热流更多,旁的疼痛酸胀,胃腹发冷,竟是半点也没有解决。

真是怪了!

魏妙沁狠狠咬牙。

荀锐这双手难道还有什么特殊之处不成?

……

年轻公子身边只带了个书童,行走在巷子间。

这年轻公子容貌俊美,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路行来,不知勾走了多少姑娘家的魂儿。

只是等一驾马车旁从他身边行过之后,便不见他的踪影了。

“……是你?”年轻公子在不见多少阳光的巷子里,抬起了头。

立在他跟前的青年比他更高,无形中带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青年背光而立,他盯着年轻公子,盯得年轻公子不自觉地出声又道了一声:“宋公子……有事?”

青年目光垂下,落在了他的衣摆之上。

年轻公子忙后退了一步:“宋公子?”

“嘭”一声响。

年轻公子单膝跪地,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却是连叫也叫不出来,再仔细一瞧,原来口中被堵上了。连他带来的书童,都得了一样的待遇。

青年蹲下身,扳住了他的小腿骨,用力地按了按:“……看来是断了。”

他说着,这才抬手抽走了年轻公子口中堵着的布。

年轻公子疼得一头栽倒下去,话都挤不出来。

“下一回,便是这条腿。”青年抬手轻敲在了他的骨头上。

年轻公子本能地一哆嗦,等意识到自己作出了什么反应,随即脸上便一片红一片白,显然又是疼,又是愤恨。

“你便不怕……不怕我告诉郡主?”他艰难地从喉中挤出了声音。

青年浑不在意:“你去,你去告诉她。”青年按住了他的手骨:“无非是再添一双手,又或是再添一只眼珠子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氏:你将来的夫婿,不能心高气傲、强势霸道、不解风情。

荀锐:这些全都中了。

孟氏:此人须得腹中有诗书,且有慈悲之心

荀锐:这些我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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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太子(捉个bug)

才一会儿工夫,便下起了雨,湖面上画舫摇动,几个仆人守在了船尾,朝远方望去。

不多时,年轻公子打马而来,等行至湖边,迅速翻身下马,一身狼狈地踩着船板,踏上了画舫。

魏妙沁靠在美人榻上,怀中抱着一只手炉。听见了“噔噔”上楼的脚步声,她这才起将手炉搁到一边儿,起身道:“可算见到你人了。”

魏静远抹去了面上的雨水,一撩衣摆,满不在乎地挨着这张八仙桌坐下,道:“今儿闫焰来不了了,外头好大的雨,将我一顿好淋。元檀瞧我这样可怜,便消消气罢。”

“雨大?他来不了了?”

魏静远抬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哪里是因为雨大,他是被他爹给扣住了,扔军营里去了。异族来袭,闫焰恐怕……恐怕是要随军的。”

魏妙沁惊讶道:“不该是先轮到他大哥吗?”

“你忘了么?他大哥就要大婚了。哪里好叫他去呢?”魏静远说到这里,别扭道:“若要留住闫焰,那便得元檀你和他定亲才管用了。谁叫与闫焰定亲的乃是四公主呢?丽妃早巴不得闫焰去建功立业,好风风光光娶四公主呢。若是不慎死在外头,再换一个就是了……”

魏静远口中的四公主,就是丽妃的女儿,魏彤玉。她年长魏妙沁和魏惊鸿两岁,早到了出嫁的年纪。

魏妙沁面露无奈之色。

魏静远见她情绪低落,便忙笑着道:“元檀妹妹莫要担心,闫焰福大命大,又打小就厉害,他去了战场上,定是三两下就将贼人打跑了。等还朝时,说不准皇上还要封他个将军当当!到时候多威风……”

魏妙沁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问他:“你觉得大魏军力如何?”

魏静远愣了下,随即便笑道:“自是十分厉害的!琉球、百济、交趾、罗刹、波斯……它们为何年年向我大魏上贡!盖因我大魏国的军力,叫他们不敢轻视。”

魏妙沁摇了摇头:“错了。”

“错了?哪里错了?”

魏妙沁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但她却知晓,上辈子从异族突然来袭之后,大魏便再也没打过一场胜仗。

可见兵力衰微。

如今留在魏静远脑中的印象,恐怕都只是从书本中得来,平日里只听老师描绘大魏是何等厉害的上国,却从不知外头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元檀的意思是,怕闫焰回不来?”魏静远小心斟酌着出声。

“明个儿你同我去军营里看他。”魏妙沁道。

“好。”魏静远想也不想便应了。

“你近日功课如何?”

魏静远乍然听她问起此事,顿时挠了挠头,道:“你又并非不知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生来不是读书的料子。叫我学一学君子六艺尚可,若是叫我坐下来,安安心心读一读四书五经,却是不成的。我爹娘都已经放弃我了。元檀可莫再叫我念书了。”

魏妙沁却是认真地道:“既然不爱读书,那便跟闫焰一同,多学些功夫,如何?”

魏静远双眼一亮:“我也正是这样想。你知晓的,我从来都爱骑马射箭。只可惜我爹不肯将我送去军营……”魏静远越说越来了劲儿,眼底的光芒更亮,道:“不如我也去学,也一块儿去战场上。我还能帮着闫焰,少说不让他丢了性命!有二人齐心,总归比一人强些。元檀在京中也可放心了。”

魏妙沁想的是,若是将来大魏当真覆灭了,靠临时抱佛脚学来的那点书本知识,是全然无用的。那时候还不如拳脚能保命呢。

却没想到魏静远一下来了兴致,连战场都想去了。

魏妙沁刚想说“不成”,但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她仔细想了想,为何上一世她那样天真不知事,而魏惊鸿等人,又为何拿残忍当乐趣。不过是因为他们生在父母庇荫之下,手握权势地位,未吃过一点苦楚。自然不懂旁人艰辛,也毫无能扛过风雨的勇气。

她若真要帮魏静远和闫焰,不再走上一世的老路,便应该叫他们更快些强大起来。而不是一味去规避危险。

规避是无用的。

魏妙沁将这句话来回念了几遍,顿时便坚定了想法。

“你若真要去,我就去同皇叔说,只要皇叔发了话,你父亲便也拦不住了。”魏妙沁道。

魏静远一愣,随即面露狂喜之色:“我的好元檀!你去同皇上说,我要去的,真要去的……”

“可你的拳脚功夫……”

“原先便学过一些,如今再去军营里练练,自然不成问题。”

二人在画舫里一直等到雨停,方才散去。

第二日,魏妙沁进了宫。

她先去见了皇后,同她说了亲事,之后才由甘华引着,一路进了建康帝所在的养心殿。

建康帝才召见了大臣,见魏妙沁来了,便将人召到了跟前。

他先问了魏妙沁与皇后说了些什么话,魏妙沁也不作隐瞒,一五一十都说了。

“这么说,妙妙已经定下来了,就定这个邢家公子?”建康帝低声道。他手中攥着御批朱笔,面上神色不喜不怒,让人摸不清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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