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的到来，是因为他目睹了迪克经历了和他相似的双亲身亡，他在那双蓝眼睛里看到曾经熟悉的愤怒无助和绝望。

杰森的出现，是因为他亲眼所见一个问题少年由于生活所迫的犯罪行为的开端，他接纳他，训练他，给予他部分的信任，希望他能因此走上正途。

而提姆是自己找到了他……

是的，布鲁斯自始至终，在主观的期许上，而且由于自己披风斗士的事业所限，根本就没打算要孩子。

曾经没有，现在也没有。

他只是去承担一份责任，说主动也好说被动也好，总之，亲子关系并不是他的初衷。

因此，他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布鲁斯并没有等来预想中来自老管家对于他为人父母自我怀疑的否认。

他只是听到阿福停下了手上给书架除灰的动作。

“你是怎么看待你的父亲呢，布鲁斯老爷？”

阿福没有停顿，仿佛并不期待他的少爷回答，只是作为接下来话语的引入。

“我想你会使用一切赞美父亲的词汇来称赞托马斯老爷，比如‘慈爱’，比如‘宽和’，以及，‘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人的记忆并不可靠——这一点，你作为常常要和目击者打交道的侦探，一定比我更清楚。”阿福的语调平稳，语气真诚。

“同样，人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美化、失真、放大某些细节、失去整个轮廓，甚至，还会自我填补——用我们内心深处秘而不宣的期待作为材料。所以，我们的回忆会越来越主观。”

“你几乎是世界上生活内容最丰富的人之一，不管是作为一个韦恩，还是一个蝙蝠，你为你自己创造了普通人几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记忆。若这些记忆是知识，你尚可以记录，保持客观；但作为记忆的底色，某段主观的感情，你会自然而然地，越来越模糊。于是，相对的，有些记忆会成为捕捉不到轮廓的幻影。即使聪明如你，有些记忆也会失去真实性。”

阿福一边说，一边注意到布鲁斯那只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停止了摩挲宝宝发带的动作。

“我无意纠正你对托马斯老爷的看法……”阿福顿了顿，最后，依然坚持说了下去。

“实际上，布鲁斯老爷，那个时候……八岁的你和托马斯老爷的关系并不好。”

书房依旧一片安静，静得连窗外的清晨鸟鸣都清晰可闻。

阿福把布鲁斯的沉默当做对于他继续讲述的鼓励。

“八岁的你，哭的很多，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不，你并不是任性，韦恩家族的财力可以满足你的一切物质要求，这个绵延百年的家族不需要、也没有任何在物质上训练后代‘延迟满足’和‘忆苦思甜’的传统。”

“你的哭泣，是粘人和脆弱——这是一种并不应该在一个韦恩身上出现的特质，托马斯老爷为此……有过失望。”

“每晚，八岁的你，还必须要求父母的陪伴才会入睡，不然，你会长时间的哭泣和尖叫……”阿福原本笃定的声音低了下去，“托马斯老爷和玛莎夫人，在这个问题上陷入了长期的争执。”

“玛莎夫人认为你只是缺乏安全感，她希望能够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但托马斯老爷认为玛莎夫人对于你的保护太夸张了，让你娇生惯养，长此以往，韦恩家族会在世世代代中，第一次出现一位懦弱的继承人。”

“当然，他们之间的相处，大多数情况下有着超出普通夫妻的恩爱程度，但只要遇到有关你的问题，他们会激动的争论后陷入争吵。”

“是的，我的少爷，作为父亲，托马斯……曾经一度对你——他唯一的儿子——非常失望，甚至不耐烦。而失望，是一种比愤怒更伤人于无形的情绪。”

少见的，阿福没有在对托马斯的称呼前，加上Master的称谓，而只是简单的名字，似乎在默默指责老友。

“他觉得你太软弱……尤其是作为一个韦恩，这不能够被容忍。不知道你是否记得，在那个夜晚之前，他正在有意地引导你读一些残忍的故事、适者生存的故事。”

“你记得那个小动物们跌入深坑，互相残杀相食的故事吗？”

许久未答话的布鲁斯依然保持了安静。

他记得那个睡前故事，那本封面和内页插图既可爱又无辜的书，却讲述了一个黑暗的童话——幼小的他因此做过噩梦。

八岁之前，在布鲁斯的眼里，父亲一直是最伟大的人。

不止小小的他这么认为，所有他能接触到的媒体也都这么说——他的父亲不仅作为医生救死扶伤，而且把家族积累的财富投身慈善。

尽管出身世家，但韦恩先生依然保持一颗对普通哥谭人民的悲悯之心——报纸曾经对他的父亲不吝赞美。

这样的父亲，作为儿子的他当然渴望被认可、被接纳。

在阿福刚刚不断的讲述中，布鲁斯开始想起模糊记忆掩盖下，那些童年里已经被逐渐遗忘的，渴望争取伟岸父亲认同的日子。

那时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给他讲这个故事，但这是父亲唯一会耐心坐在床边的小沙发里，对他读的故事。

而且，父亲似乎对于他没有哭泣的表现非常满意。

他没哭只是因为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一时间被吓呆了。

因此，善于察言观色的布鲁斯，便很快学会了直接要求父亲去读这个故事，以此来换取更多、更耐心的睡前陪伴，和那双鼓励认同的眼神。

那时的布鲁斯，思考过很久，甚至会压着恶心和胆怯，踩着小凳子，自己从书架上抽出这本故事来研究。

父亲欣赏哪个小动物？

父亲希望他成为谁？

父亲希望他怎么做？

直到故事结束，深坑里相食的小动物究竟有没有活着出来的，故事并没有交代。图片最后，只有灿烂的春日花朵和夏日的绿草。

“我……”布鲁斯闭了闭眼，“都忘记了。”

他听到阿福问：“那么，你还觉得托马斯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吗？”

获悉被记忆掩盖的真相后，他有怨恨吗？

布鲁斯惊奇地发现……并没有。

一地琐碎和鸡毛，并不能否认父亲的伟岸。

父亲对他的期待和失望，在他现在看来，也都可以理解。

他明白阿福的用意，想引导他思考，如果他在父亲的身边长大，会是怎样一种情况？

这种来自父辈的长期的失望，会对他的成长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吗？

以及，现在成年后的他，站在回顾的位置上，会理解并原谅父亲吗？

或许，正如杰森所一直坚持的人生哲理——能为我们自身成长负责的，只有我们自己罢。

在另一个“海伦娜”的身上，另一个“他”，也施加了和自己父亲类似的，对后代的失望和偏见，并因此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和惨痛的后果。

然而，即使他原谅了自己的父亲，但，在这种类似父辈行为是否应该被合理化、被后代理解的问题上，布鲁斯并不想，也不能为另一个自己开脱；更不能替另一个“海伦娜”做出回答。

他只是自我感觉好一些了。

“最后一个问题，布鲁斯老爷，”他听到阿福问：“你对达米安少爷失望过吗。”

他轻叹出声，“有过，不止一次。但总体上，我为他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

*布鲁斯小时候和托马斯·韦恩曾经的父子相处关系，不算完全的私设，使用了一些目前蝙蝠刊里汤姆王的设定。

一直以来，大多数读者对老爷和老太爷的关系印象都是完美的父慈子孝，汤姆王写了一个布鲁斯小时候是哭包妈宝男的设定，我个人感觉其实也蛮新颖的，让父子关系更有层次了。

那个黑暗童话真的对我造成了伤害（捂脸笑哭.jpg）

感兴趣的话……在Rebirth蝙蝠刊第57卷。

老太爷现在在蝙蝠刊里几乎完全变成反派了，真的不理解直男编剧们的脑回路……哎……远目……

吐槽归吐槽，个人感觉汤姆王作为编剧也不是完全的一无是处，虽然《危机中的英雄》是史诗级烂尾和官方崩坏级ooc……

但必须承认他胆子很大，比其他编剧胆子大，敢于搞大新闻……蝙猫婚礼，猫女逃婚，老太爷进入主世界，打儿子，找玛莎，不管是惊喜还是惊吓吧，至少都足够惊人了……

第74章一更

依然没有小娜娜

由卡玛泰姬的法师同事王的守卫下,又一次来到斯塔克大厦机密训练室的奇异博士和罗曼诺夫特工都紧皱着眉头，看着对面来自正义联盟的“友情支援”。

——一个仅由三人组成，自称能够来“修复一切”，实则捉襟见肘、谁见谁愁的行动队伍。

成员？

红罗宾、红头罩——都还凑合吧,至少都是原本的知情人,而且是唯二两个成功挣脱海伦娜的控制,从五维空间返回现实世界的年轻人。

但这剩下的那个……史蒂芬就非常不能理解了。

他看着双臂交叠,一脸坦然且十足严肃认真的哥谭花花公子——布鲁斯·韦恩,内心充满了谜语人的问号。

有种次元壁破裂的乱入感。

蝙蝠侠没来,至少你们出个超人吧？

布鲁斯·韦恩？这什么诡异的搭配？

至少,哥谭宝贝今天没有穿得花里胡哨。既没有穿比史蒂芬当年做主治医师时贵得多的西服、也没有穿什么度假泡泳装超模专用的夏威夷裤衩,而是仅着一套十分简洁的黑色短袖长裤运动装。

露出……能和美国队长比美的臂部肌肉线条。

即使对方看起来很能打,史蒂芬的黑眼圈依然因为发愁而更浓郁了一个色号。

这黑眼圈是最近几天泡卡玛泰姬的图书馆熬出来的。

在对面催促行动的眼神和态度下，奇异博士只能露出“不认同的眼神”。

“蝙蝠侠呢？”他一点儿弯子都不想绕，直白地表达出对韦恩的嫌弃,“我知道你是宝宝海伦娜的养父，韦恩,但穿披风的那个家伙才和海伦娜——不管大的还是小的——有真正的血缘关系。”

“而你在这里只会让我们担心，我们不能让无辜的市民陷入危险。”他补充道。

这句话非常美国队长了,但却异常实用。

罗曼诺夫特工用沉默表示着对奇异博士的支持,但出于她的预料,按往常韦恩的性格，这时候他应该自然而然地表达出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态度,再用几句俏皮话怼回来。

然而今天的韦恩只是又皱紧了一些眉头。

然而接下来他说了一句平地炸雷的话,不对,平地炸原/子/弹。

“我就是蝙蝠侠。”

红罗宾眼罩下的唇线因为这句话，肉眼可见地抿了抿。

而红头罩摊了摊手,手里的枪也在非常不严肃地上下晃动——然而头罩盖着呢，也不知道他是想表达无奈还是烦躁。

奇异博士：……

娜塔莎：……

表面一片镇静，内心正在疯狂呐喊。

“WHAT！！！！！？？？？”

并不约而同地露出怀疑世界，怀疑宇宙，怀疑现实和虚无关系的表情。

把川/普想象成美国总统已经很挑战想象力的极限了好吗？

奇异博士少见的卡壳了。

“你……”

就这样告诉我了？

他当然知道对于超英来说，秘密身份的意义。更何况是正义联盟实际领导者蝙蝠侠的？

虽然他其实早就有了怀疑和推测，但对方真的开诚布公的时候，还是让他非常惊讶。

这个行为其实并不难理解，因为如果要使用魔法和鲜血进入五维空间，负责施法的奇异博士早晚都会知道。

韦恩选择坦诚，反而让一切都简单起来，并提高了效率。

娜塔莎的特工职业素养也都一时间丢光了。

这掉马……不，自脱马甲......

她曾经以为托尼已经是最不花花公子的花花公子了。哪家花花公子还兼职拯救世界哦，不对，哪家花花公子把拯救世界当主业？哦不，因为和小辣椒的关系，花花公子的名头也丢了。

两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非常丢复仇者联盟的脸地，两人呆愣在当场。

蝙蝠侠对于两人耽误时间的行为，发射最标准的“不认同”的眼神。

好吧，这眼神......完全能够发挥防伪标签的作用。我们信了！！！

不用韦恩说出口，史蒂芬就明白这是何种程度的信任，以及这个行为所表达出的对海伦娜的重视和认真。

这让他看向韦恩的复杂眼神中，多了一份敬意。

“现在呢？”韦恩对奇异博士说，“不再是无辜市民的我，是否够格参加行动？”

和他们印象中的哥谭宝贝完全不同，不需要隐藏身份的韦恩现在完全没有了哥谭宝贝的样子，严肃而冷硬，即使没穿披风，都有十足的蝙蝠侠的模样。

堪称精神分裂级别的人格转换。

“额……嗯……”奇异博士皱眉，并清了清嗓子，从怔愣中回神，“Well……这样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