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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不了别人飞,只能被人带着苟。

但是,野蛮原始的生活辛苦归辛苦,亦有好处——日子变得格外简单,不是为了寻找果腹的食物,就是构筑睡觉的巢穴。

云潋负责找食物,她负责捡枯枝果壳生火,偶尔捋两张宽大的叶子,用草茎扎捆了做成保护身体的衣裳和鞋子。

在日复一日简单而辛劳的日子中,殷渺渺积在心头的郁气,不知不觉消散了。

她发现,原来自己不是厌烦了活着,而是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当和一个陌生孩子相依为命,每天为活下去而发愁时,生命就有了意义。

想多攒些食物,是目标。

想换个柔软的草褥子,是追求。

多么简单。

她好像一下子返璞归真,又对生命重燃热情了。

听起来似乎人生即将迎来转折点了对不对?可惜啊,命运并不曾厚待她。

特殊的体质拖累了她走向人生的新篇章。一个雨夜,她病倒在寒冷的雾气中,烧得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

云潋给她喂水,抱着她喵喵叫,可她手脚酸软,就是醒不过来。

“好冷。”这是她在梦里说的话。

云潋守了她三天,有限的八年生活没有教过他人发烧该怎么办。他找不到学习的对象,没有过相关的记忆,于是,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

到暖和的地方去。

他背起她,义无反顾地上路了。

然而,他不知道,这片林子靠近水域,永不消散的雾气是遇冷而凝结,根本不存在温暖地带。

迁徙之路断断续续走了半年。

殷渺渺几度濒临死亡,可又借着他心口的一次暖意,幽幽醒转过来。每次她都以为这回该被抛弃了,但没有,始终没有。

所以,她趁着他睡着,悄悄离开了。

第二天,晕倒在树根下的她被他找了回去。云潋那时已经能交流了,却说:“饿了,吃。”说着,递过去几个珍藏的坚果。

殷渺渺想说她不是饿了去找吃的,但话到嘴边,终究没说出来。

云潋摸摸头,拉了她的手:“走。”

她跟着他回去了,却没有打消主意。

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必须承担的责任。她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畏惧不似从前,唯一的希望是走得有尊严些,不至于被猛兽生吞活剥,多受苦痛。

服毒成了不二之选。

苍雾林里有的是置人于死地的毒物,虫子、蛇、飞蛾、藤蔓、野蘑菇,都能轻轻松松至她于死地。

而且运气不错,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一簇毒蘑菇,见血封喉,速度快,痛苦少,实乃天赐良机。

她不动声色,等到云潋出去寻找水源,立即撑起病体,直奔目标。

理论上来说,自尽成功的概率比离家出走要高。

落子无悔,一闭眼的事儿。

谁想人生偏爱戏剧性,她成功地摘到了蘑菇,却在即将塞到嘴里的刹那,手腕一酸,掉了。

“有毒。”大树背后有人气喘吁吁地说,“不许吃。”

人。

时隔多年后,殷渺渺又见到了活人。但她不喜反惊,面色骤然变化,一时拿不定注意要不要继续。

有活人就等于能找到出去的路,能有机会看病,也等于会遇到危险,甚至命丧同类之手。

她呆愣不动,对方有点不耐烦,嘀咕说:“这么饿吗?算了……”他窸窸窣窣不知道干了什么,丢过来一个瓷瓶,“吃吧。”

殷渺渺不动,问他:“你是谁?”

“我是好人。”靠在树背后的大叔说,“放心吧,没毒的,我要毒死你,刚才就不救你了。”

殷渺渺当然看得出来,但她何等心窍,当下就说:“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拿你的东西。”

“呃,你还挺乖的。”对方想了想,说,“你把蘑菇给我丢过来,我们交换。”

殷渺渺摇头:“蘑菇有毒,我不能给你。”

对方犯了难,纠结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说的难了怕小孩儿做不到,说的简单些又好像骗不过去。

就在这时,殷渺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她看到了一个浑身沾满了血的中年男子,长相平平无奇,手里拿着把剑,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恹恹地靠在树上。

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坦荡,不见分毫恶意。

“你受伤了。”她停下脚步,预估着风险,“被人追杀吗?”

他笑呵呵:“小丫头还挺能猜,错啦,我是被妖兽伤的。你不知道吗?这附近来了只大妖兽,不好对付啊。”

就是这句话,让殷渺渺瞬间做了决定。

她说:“我叫渺渺,你叫什么名字?”

“任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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