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沈玉蓝看了看试卷的四道题目。

如今大圭内政溃蚀,外疆侵扰,是金玉其外败絮,不围绕内政外交民生这三点问究考生出题,而是围绕大圭祖制和礼乐,意不在为朝中挑选人才只为走个过场,不知又是朝中哪位人士所出的。

他叹了口气,聚精会神再次细读这四道题,提笔对策。

第二日考生再次来到昭阳殿,听候发榜唱名,诺大的殿中悄无声息。

这次老皇帝亲临殿中,沈玉蓝用余光瞟着殿上坐着的,的确是位脊背佝偻,老态龙钟的老人。

皇帝似乎喉中有疾,大殿里不时回荡他急促拙重的咳嗽,咳声三抖,似乎都能把在座贡士的肺都震出来。

而老皇帝左边站着位身穿官服不惑之年的男子,重眉大眼,留有短须,看着众位考生的目光很是温和。

右边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卑躬敛眉,面长垂直着紫蟒袍,手执一柄拂尘。

这便是大圭权臣倾野,宦官当道了。

大臣向老皇帝低声道:陛下钦点的榜眼名叫沈玉蓝,臣翻了翻,沈玉蓝师从仙山道人,这次连中解元、会元。

老皇帝浑浊的目光往沈玉蓝面孔上扫了扫道:年轻俊美,才华横溢,这一榜的榜眼当之无愧,便给个中书舍人的职位吧。

大臣听老皇帝此言躬了躬身,右边的大宦官尖着嗓子道:榜眼沈玉蓝,封中书舍人。

沈玉蓝面上波澜不惊跪拜接旨,心中却是不可置信,以他的学识连中三元并非难事,称得上十拿九稳,怎么会是榜眼的名次。

仙山道人通晓天文地理,阴阳八卦,沈玉蓝师从于他,眼界与贡生不同,他已经位于山巅之上,其他考生还在奋力向半山腰冲锋,起点不同怎能相提并论,

刚行完礼起身,又听那大宦官道:状元宋元青,封翰林学士。

宋元青便是那日在殿试前挑衅沈玉蓝的那名考生了,只见他面露喜色稽首跪拜道:多谢陛下。

当念完最后一名进士姓名后,那大宦官对老皇帝说道:陛下,陈天师的回天丹炼成了,正在炉中回温,请您去道殿一趟。

沈玉蓝见老皇帝抬了屁股,心想自己要是从六品芝麻小官往上爬,官场莫测风云变幻,什么时候才有实权在手。

于是定了定神,叩首跪拜道:陛下留步!

殿内众人皆是一惊,这沈玉蓝真是胆大,刚封了官成了天子门生,就要开始在皇帝面前直言相谏了?

老皇帝坐下来了,眯着眼看着沈玉蓝,语气里摸不透阴晴道:沈榜眼,你有何事?

沈玉蓝知道老皇帝坐回了椅子心情不佳,不过此时要讲的可不是炼丹误国之类的话,又不是找死去摸老虎屁股。

沈玉蓝仍是跪着,直起上半身,语气恭谦道:学生昨日在考卷题目上任有困惑,周礼大宗伯以宾礼亲邦国,故乃先圣之道,然礼乐之所。学生却以为礼乐能制邦国,可若是对于那些心存不轨之徒,礼就失了其效。用人之道在于恩威并施,而制国之道在于武礼并压。

老皇帝没吭声,大殿又陷入寂静,不少进士都为沈玉蓝捏了把汗。

而后皇帝突然咳嗽起来,宦官赶紧拿了个金痰盂递给老皇帝,皇帝往痰盂猛吐了一口浓痰,才停下了咳嗽,复问道:怎么个武礼并压?

沈玉蓝将背挺直道:大圭坐拥名山大川,物阜民熙,那些邦国虽每年派使臣进贡,可心里不免红眼,妄想霸占这半壁江山,倘若对方动了这个心思,此时以礼相待便不成要数了。制人要恩威并施,制国也是如此,须得拔剑见血,动了真招邦国才得安分。

祖帝曾一举打到匈奴腹地,杀得匈奴人弃甲丢械,不敢再侵犯我大圭。近年来边界那些邦国连连骚扰,打扰民生,强抢财物。学生虽是一读书人,却也有真胆雄心去平复边疆。书生投墨胜饮马,一笔山河定天下,若是他们有胆子来犯,我必为陛下守城门下镇山河。

说完他毫不畏惧的抬起头,挺直俊秀,如当世难寻的一株青植。

老皇帝看到了少年人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仿佛透过沈玉蓝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他浑浊的双眼中迸发出一股光芒,道:哈哈哈!沈爱卿,说的好。

好一个书生投墨胜饮马,一笔山河定天下,沈爱卿乃稀世明珠,定能为我大圭照亮迷途啊,徐爱卿。

大臣弯腰拱手道:在。

这一榜的状元郎非沈爱卿莫属,至于沈爱卿的职位,待我思量日后再宣。

在殿众人皆是惊叹,把目光放在沈玉蓝身上,只见他不卑不亢俯首磕头道:谢陛下。

殿试只为分个名次,多数贡士成了进士,在出宫路上众人心情高涨,互相恭贺。

而沈玉蓝借机一展口才,赢得了皇帝的青睐,从榜眼一跃成了状元,前程似锦,自然是多加结交的好,来祝贺的人也是愈来愈多。

沈玉蓝谦逊有礼一一回应,众人见他在殿前妙语连珠气势如虹,此刻却不矜不伐谦虚下士,更加认定此人可以结交。

出了宫门,众进士互相告别,各自回栈,沈玉蓝长舒一口气打算回栈时,却被一人喊住了。

那人便是宋元青,沈玉蓝道:宋兄还有何事?

宋元青眼神阴郁看着沈玉蓝。

此番殿试他托人找了许多关系花了不少钱两,才买到了殿试考试的题目,本以为状元已是囊中之物,如今却因皇上临时改口换沈玉蓝做了状元郎,付诸的所有心血皆化作了泡影。

他压抑恨意阴阳怪气道:沈兄好厉害,三言两语便哄得陛下为你改了规矩。

沈玉蓝看宋元青眼中阴郁如毒针,都快扎到自己脸上了,心想这厮着实是个没心机没城府的,就算用了手段进入官场,凭着这幅不收内敛的模样,以后连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沈玉蓝莞尔道:宋兄客气了,厉害谈不上,不过是各凭本事。

宋元青冷哼一声道:本事?我看是以色惑主的本事吧。

沈玉蓝渐渐收敛笑容,眉间斥了几分寒意道:宋榜眼,慎言。

宋元青怒道:你!沈玉蓝不等他说下句,抢话道:人生照镜须自知,无盐何用妒西施,宋榜眼还是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的资格,再来找我问责。

说罢便拂袖而去,留下气急败坏的宋元青。

沈玉蓝欲回客栈于是从正街穿过,此时正值中午,集市人声沸腾。

他见一短衫汉子在人群中横冲直撞,造成一片混乱,回想上次也是从闹市穿行,遇上了一匹发疯的黑马,难不成这次骚动又是因为有人在闹市纵马?

再仔细瞧那汉子神色慌张,手里抱紧了一个破旧包裹,随手扯了个路人往身后一挡,似乎在逃于某人追捕。

沈玉蓝瞧着心虚逃跑的阵势,心里猜了个大概在与那汉子擦肩而过时,故意伸出脚把人绊了个结结实实。

那人抱着包裹站起来怒道:你个兔崽子!敢管老子的事。

说罢便举拳向他挥来,沈玉蓝向左微侧,那汉子便挥空了。

等他灰头土脸的爬起来,见沈玉蓝依旧衣冠整洁,感觉自己仿佛是被狠狠的羞辱戏弄了一般,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举着拳头就要往这个小白脸脸上招呼。

寒光乍现,一把长剑破空而出,冰寒的剑身几乎贴着汉子的鼻尖擦过,而后插入地上。

汉子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害怕的惊叫一身,浑身瘫软的瘫坐在地上,而那破旧包裹也落在地上,散了一地的铜钱。

那人背着光踩着影阔步走来,眉峰如横亘的山峦,双目黑亮如星让人不敢逼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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