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1 / 2)

火焰戎装 水千丞 5814 字 2020-01-28

任燚拉起他爸的手,轻轻握着:你知道吗,这个病,是有一定遗传几率的。

宫应弦马上道:不要担心,几率很低,现在也有手段可以前期检测和预防,更何况,三十年后的医疗水平已经上升到另外一个层次了。他当然知道,从他知道任向荣的病开始,就着手调整医院的科研选题比重,以前他的医院主攻的是心脑血管,心梗、脑梗、中风等高致死致残率疾病,阿尔兹海默症只是其中一部分,从今年开始,他额外增加了30%的预算,和国内外的顶级院校合作,向这个选题倾斜了整个医院一半的资源。他绝对不会让任燚陷入这样的痛苦。

三十年后的事,我还不至于感到忧虑,我只是今天有点难受。任燚握着任向荣的手,这双手布满了各样伤疤,烧伤、烫伤、碰撞砸压、化学剂腐蚀,粗糙而有些变形,这是一双依托生命的手,一双满载荣誉的手。

宫应弦伸出手,掌心贴上任燚温热的面颊: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任燚静默了几秒,开口道:应弦,我这个职业,最怕心里不安定,上战场的时候如果不能做到心无旁骛,就容易出事。

宫应弦意识到任燚要说什么,而且说得一定不会是自己想听的,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可我现在脑子里全是你,全是我们的那些纠葛。我一会儿想到你的好,一会儿又想到你的不好,我不想伤害你,又不想让你伤害我,我不知道我们怎么往下走,可你还步步逼近。任燚的表情与声音,都十分平静,像是初春暖阳下那无风惊扰的水面,酝酿了一整个冬日,只为了这一刻寂静地冰融,因而找不到一丝褶皱,我说希望能冷静一段时间,不是在逃避,我是真的想冷静一下,而你不断出现在我面前,我冷静不下来。

宫应弦的心肺剧痛,以至于忘了、或是暂时丧失了呼吸的能力,他怔怔地凝望着任燚,眼圈渐渐湿了。

我马上就要去脱产学习了,半年,回武警大学把硕士读下来。这是支队安排的,也是给我的冷却期,我还没有被放弃,我已经很知足了。任燚望进宫应弦的眼眸深处,这段时间,我们可不可以,暂时不要见面了。

宫应弦的眼泪悬停在眼眶边缘,将落而不落。

那晶莹的泪水像是黑夜中过于耀眼的光,刺得任燚快要睁不开眼睛,他心痛得不知所措,甚至想要把说出去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收回来,可他心里清楚,他和宫应弦之间的这道坎儿,迎风猛长,已经成了一堵墙。

换做以前,哪怕是一座山他也要翻过去,可他现在害怕了,他怕翻过一座,还有一座,付出的所有都是徒劳。

宫应弦轻颤着问:这是你想要的吗。

这是我们需要的。任燚回答,在感情上,我比你成熟,如果我也只凭冲动,不顾后果,最终可能会让我们两败俱伤。

宫应弦忍着剜心的痛,艰难地点头:好。

任燚别过了脸去。

那我,可以给你发信息吗。

嗯。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你。

等我准备好面对你的时候。

宫应弦很想刨根问底,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可他没有问出口。

任燚硬着心肠说:你回去吧,今晚我想在这里守夜。

宫应弦慢慢站起身,僵了片刻,又弯下腰,在任燚唇上印下一吻,并小声说:我喜欢你,我爱你,为你去死也不会犹豫,不要放弃我。

任燚无意识地伸出了手,他似乎是要去揪宫应弦的衣服,可他立刻清醒了过来,改为用掌心贴上了宫应弦的心脏,这一颗蓬勃的心啊,此刻是否只为自己而跳动?

任燚拍了拍那颗心:照顾好自己。

宫应弦起身离去。

听着门页闭合的声音,任燚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突然想起了邱言曾经对他的警告。

他是否做了一个不负责任的大人?

可那个孩子,他又天真又残忍。

第182章

任燚在养老院陪了他爸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俩人差不多时间醒来。

任燚睁开眼睛,就见任向荣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上,你早早就睡了,我就没叫你。任燚打了个哈欠,冲他爸微笑,因为他爸恢复正常而感到欣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见他爸就像赌博一样,有时候是正常的父亲,有时候是病人。

可任向荣脸上却没有往常见到他的喜悦,淡淡地说:那你就回去嘛,这里睡着多难受,床那么小。

没事儿,我正好感受一下这里休息的环境怎么样。

环境?环境自然是比不上私立医院的。

任燚怔了一下:那是。

白天花园里总有人吹拉弹唱,挺难听的,楼上有个精神分裂的老头,偶尔半夜会叫,瘆人,一个护工照顾好几个老人,每次洗澡水都不够热,饭菜太淡了,时间长了全吃腻了。任向荣一口气说完,除此之外,都挺好的。

任燚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爸从来没有跟他抱怨过这里不好,应该说,他爸几乎不抱怨任何事,从来都是以不给子女添麻烦为第一原则,他并非不能接受他爸挑剔,只是这口吻,隐隐是有事儿。

任向荣看着任燚,目光里有苛责:这里当然是比不上私立医院的,可也不差,我住着安心,咱们本来也不是大富大贵的出身,没那么多娇贵的毛病,你让我住一天一千多的特护病房,吃一瓶上万的进口药,你也不怕我消受不起?

任燚顿时脸色煞白。

他一直害怕他爸知道私立医院的事,以及这件事对自己的负面影响,因为他爸一定会很生气。

结果还是没瞒住。

爸,你听我解释。

你想解释什么?你跟我说是用的医保,个人花不了多少钱,结果大部分钱医保根本覆盖不了,你自己出得起这个钱?

任燚艰涩地说:他们有给老兵的公益医疗名额。

那还不是因为宫应弦,不然我大街上能捡来这个名额吗?

爸,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有人偷偷议论,被我听到了。任向荣怒道,你打算瞒我多久?这么大的事情,性质差点变成受贿,你都不跟我说,哪怕被处分了都不跟我说?!

任燚低声道:我是不想让你担心,而且,现在事情也过去了。

过去了?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像过去了吗?我昨天给陈晓飞打电话了,你都被停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任向荣越说越生气,狠狠拍了一下任燚的脑袋,这是他以前教训捣蛋的任燚的起手式。

这一拍,藏匿在头发里的干粉顿时飞散于空气中,被清晨的阳光照耀成发光的尘埃,一点一点洒在他心上,变成了磋磨他自尊的沙砾。

任燚深吸一口气:你给陈队打电话?你给陈队打电话干什么?给我求情?本来我年纪轻轻当中队长就有不少人在背后闲话,咱们说好要避嫌的,我不需要你给我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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