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画怖 瑆玥 5992 字 2019-11-05

柯寻问牧怿然:对于破解这幅画,你有什么思路了么?

牧怿然盘膝坐着,语气淡沉:目前都只是凭空猜测,没有什么根据,要想有进一步的证据,只能通过牺牲来验证。

只有通过今晚谁的牺牲,才能搜集到更多的避免死亡的条件。

想起昨晚谭峥的死状,卫东不由打了个哆嗦,从兜里摸出柯寻给他的石片,看了看边缘是否锋利:这东西说不定今天就用上了希望我要用的时候能腾出手来,别回头像谭峥那样,手脚都被攥住了,那才让人崩溃呢

柯寻想起昨晚那个八条手臂的怪影,问牧怿然:那东西你说会是个什么?蜘蛛精?八爪鱼怪?

牧怿然说道:就算是精怪神魔,也是娑陀教神系里的神魔,我隐约有一个猜想。

是什么?柯寻问。

Malaka,音译为玛拉嘎,牧怿然沉眸,原本是一尊异教魔神,后被娑陀教中的神所降伏,接受高修为的修行者召唤和驱使。在Malaka形象的几类变种之中,就有八臂的形象存在。而且根据昨晚谭峥的死亡情况来看,也多少证明一点那巨影疑似Malaka。

分尸?柯寻挑眉。

也许不仅仅是分尸,牧怿然沉吟,一切要再看今晚。

我害怕。卫东说,那玛什么嘎拉如果是魔神,咱们这样的凡人怎么可能是它对手,要不我先死为敬?就不等它动手了,它一动手我怕是根本没机会了结自己。

别瞎扯,柯寻看着他,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要放弃,我可一点儿也不想死。

是吗卫东盯着身前虚无的某处,紧紧攥着身上衣袍的手,微微哆嗦着。

昨晚,是他入画以来第一次,亲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那种不可抗衡的可怕力量残杀。

那种莫大的恐惧感和无力感,让他的骨髓都在打着寒颤结着冰。

卫东知道自己就像只鸵鸟,最会自欺欺人,把头埋进沙子里,逃避所有自己不愿去细想的事。

如果说在白天时,自己还可以靠插科打诨故作轻松来逃避和压抑恐惧的话,那么在夜晚,这种无法抵挡的恐惧,就再也压不住了。

卫东觉得自己已经被恐惧崩断了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一股没来由的躁郁与邪火汹涌地冲破了防线,他抬眼看了看永远冷静自持的牧怿然,看了看从小到大总是护着他帮着他的柯寻,他们的坚强和无惧让他更显脆弱与卑微,他受不了这恐惧折磨,也受不了被对比得如此可怜无力的自己。

卫东突然之间,爆发了出来。

第32章信仰10┃第二个死亡条件。

甭跟我扯这些空话,都他妈这样了,唱高调灌鸡汤,有个屁用!卫东用手抹了把脸,两颊带上了神经质的微红,盯着柯寻。

东子,冷静一下。柯寻察觉了卫东急促变化的情绪,伸手过来握他的肩,被他一把拨开。

行了,我用不着你可怜我,卫东知道自己情绪崩溃了,他口不择言,但他阻止不了自己,别整得你自个儿有多积极向上正能量似的,你真不想死吗?你真从来没想过要放弃吗?

自从你爸妈你看看你变成什么狗屎样了,家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吃喝拉撒睡要多凑合有多凑合,钱也不在乎,是想着有今天没明天,愿怎么花怎么花,没得花了就死,我说得没错吧?

以前的你是什么样?现在的你又是什么样?自个儿心里没点儿B数?

你无牵无挂死了没所谓,我他妈的才不想死!我家里有爹有妈我他妈还有工作,我又没像你似的看破世事得过且过一切都无所谓,我就想好好儿活着,像以前一样平平凡凡的活着,我他妈

卫东说着带上了鼻腔音,捂着脸埋首在膝盖上。

柯寻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盯在身下的破毡毯上。

牧怿然也没有说话,帐篷里只有卫东压抑着的粗沉的喘息。

这喘息持续了很久,渐渐地缓慢且绵长起来,声音也似乎显得空旷,绕在身体四周,甚而头顶上空。

柯寻一把握住卫东的后脖颈,声音极轻地送进他耳朵:东子,禁声。

卫东骤然停住,僵在柯寻手掌下一动也不敢动。

帐篷外的雪光变得惨白,比白天看上去低矮数倍的天空上,一大团浓黑粘稠的东西缓缓向着地面滑落,并逐渐生化出八条粗壮的手臂和躯干头颅,两只粗壮弯屈的腿落在地上,缓慢地迈动了步子。

躺下。牧怿然冲着柯寻比了个手势,顺便将手里的紫茉莉揣进了怀里。

帐篷里地方狭小,三个人并排躺都得侧着身,并且还十分拥挤。

柯寻把卫东摁躺下之后,一扭身,背对着他,就面向了牧怿然。

牧怿然躺到一半,见此情形,顿了顿,也一转身,把后脑勺留给了柯寻。

谁知刚一侧躺好,身后这货就手脚并用地搭到了他的身上,并从后面紧紧把他搂住,牧怿然身上一僵,伸手捏住柯寻搂在他腰上的那只手,一个用力,柯寻登时就疼出了一身冷汗。

地儿小,忍一忍,柯寻虚声在他耳边吹气,东子快被挤出去了。

过了好半天,牧怿然才勉强松开了他的手腕。

眼底忽然瞟见怀里露出的几小朵紫茉莉,就不由得额筋直跳。

这个人真是他生平仅见的,最会打蛇随棍上、给个台阶就敢给你上房顶揭瓦片的家伙!

巨影的脚步缓慢地走到了沙柳和李紫翎所在的帐篷,最后和她们两个结组的人是秦赐。巨影在他们的帐篷边弯身查看,八条不受操控的胳膊在混乱地扭动挥舞。

看了一阵,巨影挪开了腿,向着那一家三口所在的帐篷走过去。

观察了很久,巨影终于来到了柯寻他们所在的帐篷边。

巨大的黑团隆隆地压在帐篷顶,粗沉绵长的喘息声仿佛就在耳边翕动,柯寻听见了隐隐约约的肢体摩擦声,而后就是指甲刮在帐篷皮上的挠动声。

它选中了这顶帐篷吗?

柯寻感觉到背后卫东的身体在颤抖,但他帮不了他,也帮不了自己。

也许因为这是所进的第二幅画,对于死亡有了更多的经历和感受,对于恐惧,也多了承受力和习惯性,又也许是因为刚才卫东情绪失控所说的那些口不择言的话,戳到了柯寻长久以来一直避免深思和细想的痛楚,如今死到临头,突然能够直面自己最真实的内心。

于是柯寻意外地发觉,原来自己并不是那么的怕死。

然而卫东说得不对,他得过且过,不是因为失去了好好生活的欲望,他只不过是没有了牵挂和执念,活得更加随意任性而已。

他不怕死,但他也愿意努力地活。

他的信仰不是钱,或者,也许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信仰,再或者,随心随性,才是他真正的信仰。

指甲抓挠帐篷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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