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你怎么又跟辅导员赛脸啊?我可帮你糊弄了,但是杨哥人压根儿不信!”赵耀积极地补上一刀。

“在包庇这个原则性问题上,你们一个寝的嘴都是骗人的鬼。”顾北杨一本正经地说。

“哎。”江尧叹了口气,举举手示意认怂,“您今天这顿食堂我请了,咱赶紧的吧。”

他们嘻嘻哈哈边走边扯淡,撒淼和陶雪川一路上也没说两句话。

陶雪川是一向就这个风格,撒淼是怎么想的,江尧不知道。

赵耀跟他对视一眼,也难得情商在线什么都没说。

甚至连顾北杨都扔掉了他那套“我要对你们的身心负责”的死脑子论调,没再傻呵呵地直接给俩人来一场“爱的调解”,只一直在叨叨这学期的风气纪律要格外重视,夜不归宿的问题要格外重视,捣乱分子要格外被重视……听得江尧直想让赵耀爬桌子上给他磕个头,请他立马闭嘴。

可能在有些事上,大家都默认沉默是最好的良药。

屏蔽掉顾北杨的叨叨,江尧在心里想。

让尴尬自己冲淡自己,毕竟观念上的问题谁也没法三两句话把谁说服,话题也尴尬,那就扔那儿慢慢消化吧。

江尧还假想了一下如果正儿八经地开个寝室会议,把这事儿从头到尾捋开了拎出来说,得是个什么场面。

陶雪川同学,请问那天你与肖大四同学在寝室做了什么。

撒淼同学,你看到的情境是陶雪川同学描述的这样么?

陶雪川同学,被撒淼同学看到以后,你和肖大四同学做出了什么反应,是否有刺激到撒淼同学的举动?

撒淼同学,在看到陶雪川同学与他男朋友私下相处的场景以后,你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以致于招来肖大四同学的毒打?

陶雪川同学,在一方是你恋人,一方是你兄弟的情况下,你又做出了什么反应?

撒淼同学,是什么刺激导致你后来会脱口说出“恶心”这样的词语,你对于自己当时的发言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么?

陶雪川同学,你怎么看待撒淼同学的态度?

撒淼同学,你为何又把一切都告诉了辅导员,是恶意还是另有想法?

陶雪川同学,你的生活有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影响?

撒淼同学,你真的无法容忍同性恋到了宁愿跟整个寝室疏远的地步么?

陶雪川同学,你对此有何感想?

……

光想想这些问题,江尧都觉得扁桃体尴尬得要发炎。

怎么说啊,跟不拿人当人似的,江尧把自己假设到任何人的角度去想象这些问题都浑身难受。

他和赵耀能做的也就到这儿了:一个寝攒一块儿吃个饭。撒淼只要不傻就该明白他们的态度——别矫情,咱们就还是一个寝的兄弟。

至于他后面打算以什么态度来对待寝室,那就是他自己的事儿,爱怎么着怎么着,能处就处着,不能处就这么拉倒也不多可惜。

反正在江尧看来,只要还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那问题就不大。

沉默吧,都沉默吧。

让沉默慢慢沉淀情绪。

沉默是寝室的康桥。

不过事儿跟事儿之间也得分情况,不是所有事儿都能用沉默搁置着就给解决了。

沉默如果是他们寝的桥,那就是江尧跟江家的断层。

避着走避着走都能一脚踩空摔个狗啃屎的那种。

江尧觉得自己吃屎也想不到,江越还能干出给顾北杨打电话的事儿来,从食堂出来,顾北杨把他拉走告诉他这事儿的时候,江尧整个人都惊了。

你是多大个脸啊,江越。

你上回一个电话打过来接电话的差点儿挨顿揍,你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顾北杨显然也还警惕着上回江尧抽的那通风,边说边后退了半步,瞪着江尧说:“我警告你啊江尧,人不能在同一件事上犯两回浑,这次你要还敢跟我这这那那的,我绝对给你报到院里,严格按照校规处理你。”

江尧恍然大悟,忍不住乐了:“怪不得刚才吃个饭一口一个校规校纪,拿话点我呢。”

顾北杨保持警惕。

食堂旁边是一小片小花坛,说是花坛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朵花,大好的春天,一个坛子竟然能干巴得连朵开完整的小花都没有。

江尧在心里叹了一声,摸出烟盒咬上一根,撑着地在台阶上坐下了。

跟上回比起来,这回知道江越把电话打到了辅导员那儿,江尧自己都有点儿吃惊自己平静的反应。

不仅平静,甚至还有点儿好奇。

“这回打电话说什么了?”江尧边数花边问。

身边一挤,顾北杨竟然也挨着他坐下了,还一伸手指头拔掉他嘴里的烟揉吧揉吧扔花坛里,贱嗖嗖地说:“养骨头禁烟酒。”

这人怎么能!这么他妈的!烦人!

江尧瞪着他的烟,心疼得喉咙口猛地一抽抽。

一根小一块钱呢!他天天顺宋琪的烟,轻易都不舍得抽!

“也没说什么,就说你过年的时候跟家里闹了点儿不愉快,如果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让我及时告诉他。”顾北杨非常简短地把江越的来电内容转述了。

实在是想多说也说不来,拢共也就这几句话。

说完他盯着江尧的侧面,想看他的反应,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江尧嘴角讥讽地一翘,凉飕飕地说:“真感人,他再晚点儿找你我都该毕业了。”

“这不也就刚开学么,时间没什么问题。”顾北杨说,看江尧这回确实不会发疯了,他开始把话题往自己思考的方向引,“江尧,我虽然不知道你跟你家里为什么总是有敌对情绪,肯定有你自己的道理,这个事儿咱先不提。我主要是觉得你哥哥呢,他其实挺关心你的,但是他不明白怎么跟你相处,或者说表达。”

江尧继续盯着他惨遭毒手的烟,毫无情绪。

顾北杨微微皱着眉头,认真地跟江尧分析:“你看啊,他对你,就直接说他打电话给我这个辅导员,这种行为,包括说的内容,都很像对待小学生。这么说不是指责,我的意思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大学的你,现在的你相处,但是他心里绝对有你。”

“你呢,尽量不要带着敌意去看他,至少这回可以适当地去理解他一下,因为他确实是在关心你。”顾北杨还自己点了点头,“我是这么觉得的。”

“杨哥。”江尧喊了一声,掏出烟盒来,先眼明手快地挡住顾北杨想第二次作妖的手,“我不点,你要再撅一根咱俩今天也别上班上课了,就在这儿练一下午。”

顾北杨耷拉个驴脸没动。

江尧咬出一根,果然没点,跟叼糖棍似的晃晃着,吐字儿有点儿模糊地对顾北杨说:“其实你也大不了我几岁,我就直接说了。感情这回事儿吧——甭管是亲情友情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想要的时候没有,你不想要的时候它冒个头,就跟放了个屁给你闻是一个道理。”

“你肯定是在那种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环境里长大的人,所以能什么都不清楚就一天老想用爱感化这个感化那个,挺烦人的,你一摆这个阵仗我脑仁儿都发麻。”江尧笑了一声,看着顾北杨拉得老长的脸,“但是你是个好……”

他想说好人,话到嘴边儿又觉得这范畴太大。

“好辅导员。”江尧把话接上,搓了个响指。

顾北杨脸上的肌肉很轻微地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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