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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狼 priest 5571 字 2019-04-28

,让谭将军看着办吧你回去告诉陛下,别高兴得太早了,北大营就这么两个兵,什么时候打没了我也变不出新的来,到时候倘若援军不来”

传令官愣愣地看着他。

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好多人大概只记住“以奇胜”了,总觉得名将要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能以一己之力挽大厦于将倾但那怎么可能呢

除非他顾昀能拿泥捏出一众不吃不喝还刀枪不入的神兵来。

初战告捷,传回京城群臣指不定怎么欢欣鼓舞,但下一步呢且不往大里说,不提拼国力、拼储备、拼资源的那些长远的事,就说眼下,他手里就这么一点兵力,可怎么办呢

顾昀心里清楚,无论这个开头看起来有多么威风,也改变不了他只是在负隅顽抗的事实。

他牙疼似的笑了一下,把皇帝的使者晾在了原地,走向一边的谭鸿飞。

谭鸿飞手里拿着一把一端已经压扁了的割风刃,满是焦黑的一头上,还能看出上面刻的半个“连”字。

很多将士都会在割风刃上刻下自己的名姓,这样即便拿去检修,发回来也能找到自己那把生死相随的老伙计,如果主人死在战场上找不到尸体,同袍就会将他的割风刃背回去,到时候祭一壶酒,魂灵也算入土为安。

谭鸿飞双手将那把割风刃捧起来,递到顾昀面前:“大帅。”

顾昀接过来,忽然间,他有种感觉,好像多灾多难几聚几散的玄铁营始终垫在社稷之下,像一把散落的种子,流落四方,不知不觉中便能从哪里长出一棵参天大树来。

长庚来到他身后:“昨夜折损战车十三辆,轻骑阵亡五百,重伤近千,轻伤不算,没有计,鹰甲落了十二架,金匣子大多在空中就炸了,人恐怕”

顾昀点点头,感觉这个伤亡数量已经可以接受:“连将军的功劳。”

长庚低声道:“恐怕今天早晨朝会上就会开始有人想和谈。”

“谈不了,”顾昀道,“洋人昨天晚上现了那么大一个眼,没脸来和谈,不把京城围困到插翅难飞的地步,他们不会跟我们谈的。”

而那只是时间问题。

长庚沉默了片刻:“听说前朝亡国之君曾经也被北蛮人兵临城下,偷偷从密道跑了,倘若京城真守不住”

“守不住也得守。”顾昀忽然道,“知道京西景华园么”

长庚一愣。

顾昀抬起食指竖在自己嘴唇前,做了个“嘘”的手势,没再多说京西景华园乃是一元和武帝年间建的避暑行宫,当年元和先帝不耐热,每到夏天必定去景华园避暑,但李丰登基以后,吃穿用度却一律从简,连皇后宫妃的脂粉钱都减半,没事从不去搞些围猎、出游之类的排场事。

可是就这么一个和他父皇完全不同的节俭人,却将每年夏天去行宫的习惯保留了下来,偏偏去了又不是为了享受,宫里政务堆积,他通常早起披星戴月地赶过去,入夜之前还得赶回来,遛狗似的绕着京城转一圈点个卯别说避暑,不中暑就不错了。

李丰这么折腾,倘若不是有病,那只能是景华园里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让他必须时常巡视。

长庚何其敏锐,心里立刻冒出一个想法:四方守将都搀和过走私紫流金,那么皇帝呢时间仓促,他还来不及核对户部和兵部的账目但以李丰那什么都要抓在手里的性情,建一个紫流金私库一点也不稀奇。

顾昀:“你大哥谁也不信,这也是我猜的,别和别人说。”

长庚皱了皱眉:“麻烦了到时候李丰会求和吗”

顾昀失笑,摇摇头:“别人来向他求和的话倒是有可能,唔他应该也不会跑。”

长庚双手背在身后,他一身的血污,头天夜里沾在身上的泥水已经干了,整个人都显得花花绿绿的,而年轻的雁北郡王就在花花绿绿中不紧不慢地迈着四方步,好像春来午后在御花园遛食,沉吟片刻,他淡淡地评价道:“也对,李丰不怕死,怕别的。”

顾昀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发现奉函公说得对,长庚真是什么时候都显得气定神闲的,于是忽然问道:“你究竟什么时候变成个慢性子的”

“我哪里是慢性子,分明急躁得要命。”长庚笑道,“这其实还是跟你学的,我发现义父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往往会假装自己很高兴,面上欢喜了,反过来也会让心里好过很多,所以我每次发现自己特别浮躁了,就自己稍微拖一拖,确实能跟着一起安静下来。唔,肝火太旺不利养生,容易”

“睡不好觉。”顾昀无奈地听他说了不止一遍,已经能顺口接上了,“你到底是有多在意睡觉这件事还有我什么时候心里不痛快了强颜欢笑过”

长庚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整队撤军。”顾昀有气无力道,“伤病号先行,过不了多长时间,西洋人就反应过来了,我们来场伏击。”

走了两步,顾昀觉得疲惫不堪,不由自主地想起长庚方才那套不知跟哪个庸医学来的歪理邪说,他便解下腰间酒壶喝了一口酒,将连将军的割风刃背在身后,打了个呼哨。

战马闻声小跑着奔到他面前,顾昀嘴里的呼哨声调一拐,吹出一段莫名其妙的自编小调,从地上抓起一朵黄澄澄的小野花,翻身上马:“轻骑的弟兄们,上马跟我走”

顾昀手中捏着野花,本想顺手将那花插在离他最近的长庚头上,不料手一抬就碰上了长庚的目光,长庚的目光竟然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那表情仿佛是“你往我头上盖个红盖头都行”。

顾大帅一哆嗦,愣是没敢下手,将那朵花插在了头大如斗的谭将军头盔上,深刻地阐释了什么叫“一朵鲜花插在了那什么上”。

北大营一众老兵油子哄堂大笑,玄甲轻骑打着呼哨随着顾昀飞奔而去,一个个有样学样,南腔北调的口哨声此起彼伏,顾昀在前面愤怒地吼道:“谁让你们跟我学的,都快尿出来了”

还别说,这么一闹,还真就挺解乏的。

此时,西洋海怪上

雅先生狼狈不堪地走进舱门,迎面遭遇了教皇的亲卫团团长。

“怎么样”雅先生问道。

团长:“醒了,他正要唤您进去。”

混乱的海战中,教皇所在的地方被一支吹火箭擦了个边,刚好引爆了一架炮台,巨大的冲击力把他老人家当场震晕过去了,后续西洋海军一遇到玄铁营就狼狈得不行,和这也有很大关系。

雅先生大大松了口气,大步走了进去,教皇额头上敷了药,满头的白发软塌塌地散落在一边,露出眼角几块不明显的老年斑。

雅先生跪在地上,一脑门沮丧:“陛下,我很抱歉”

床上的老人没有睁眼,喃喃地开口说:“是顾昀。”

“对,是顾昀,我们一开始计划将他困在这里,其实已经做好了会在北海面对他的准备,可是昨天黑乌鸦突然出现,”雅先生顿了一下,神色十分懊恼,“玄铁营被西域联军拖在了嘉峪关,我本来应该有这个自信,但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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