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1 / 2)

“快起来罢,”狄赵氏果真被萧玉珠说得合不拢嘴,忙扶了她起来坐下。

大媳妇出去了这么多年,说她没变,那是不可能的,她不再是过去那个还会软乎着问她话的小姑娘了,她现在是一府的主母,连族里的人都尊着敬着她,可在她这个婆婆面前,她还是有一样没变的,那就是真的愿意在她这个老人家面前谦卑,谁真心谁假意,狄赵氏活了一世,蔫能不明白?

儿媳愿意真心实意哄她高兴,狄赵氏也就真高高兴兴受之了。

夫妻俩与母亲又说了一会话,那厢狄增也被下人通知回屋了,一家四口坐在外屋,东聊一句西聊一句,直聊了大半个时辰,狄赵氏说天气不早了,让累一天的他们回去歇息,狄增才犹豫地点了下头,应允了。

看公爹跟他说得意犹未尽的样子,回去的路上,挽着丈夫手的萧玉珠与他道,“再过四天就要走了,这几天里,你每天抽一两个时辰,好好陪爹爹说说话,哪怕不说什么,陪陪他也好,你看可好?”

“好。”在路上的时候,想着没陪过父母多久甚是愧疚,一回来见过人后,忙着应酬反而忽视了他们,狄禹祥想起来不由苦笑了一下,“想着还得他们从族里赶过来看我们,才能一起呆几天,我这心里还不好受,可转头还没一天,就把他们忽视了,连话都没好好与他们说过,反而要你操心着。”

“不怪你,娘也知道你是为着咱们这个家在操心着。”萧玉珠安慰他道。

“那也不是不陪他们的理由,是不是?”狄禹祥低头问她。

萧玉珠点了头,笑道,“是。”

“那是我错了?”

“嗯,你错了。”

狄禹祥当下就叹道,“真该让娘也听听,她就知道我对你有多百依百顺了。

这次,不仅萧玉珠笑了起来,就是在前面给他们掌灯的桂花狄丁闻言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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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狄禹祥与萧玉珠即将走在际,加上萧知远这次被气得狠了,在抓住萧家人的小辫子之后,有几个以往在府衙有底的萧家人这次再被压上了公堂,重审犯事。

尚不止如此,但凡与萧家人沾边的,只要是犯了事,皆会被审查。

淮安知州本是说客,见淮安这边没有萧知远撑底的萧家人不给他脸面,他本已心里生恼,萧知远一声令下,他从隔县调了两百衙卫过来,把这些有了污名的萧家人皆抓了起来。

萧家大乱。

萧知远总算在妹妹,妹夫走之前的两天,在母亲的坟前再做了场法师,带着父亲的棺木起母亲的棺。

萧玉珠的奶娘这次也来了,萧玉珠早前托人照顾戚氏一家,现今戚氏一家也是好了起来,因格守着萧玉珠叮嘱的低调做人的话,他们搬了一次家,离了淮安去了狄家人占多的古安,这次与母亲起棺,萧玉珠早前也托了信带了给戚氏。

戚氏一家早就来了,她家老头这次也给萧知远帮了忙,他是老淮安人,从小就长大淮安,比谁都识路,这次带着萧家的仆人走了不少路去找人。

而春鹃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见到萧玉珠都有些胆怯,不敢叫她。

她们到底还是生疏了些。

还是萧玉珠叫了人过来陪了她几天,春鹃才跟萧玉珠熟了点,也敢叫小姐了。

起棺后,把父母合葬在同棺之后,萧玉珠在父母的棺材前与兄嫂守了一夜。

守过这夜,明晚,她就要在去南海的船上了。

天明时,萧玉珠靠在嫂子的怀里,她看着棺木一夜的眼睛满是血丝。

狄禹祥半夜来了灵堂,一直在为岳父岳母烧纸,直到这时才歇。

他歇了,她就要随他走了。

萧玉珠有些不舍地看着那为父母合葬打造的双棺,这时薄雾弥漫了她的眼,好半晌她叹道,“无法再送了啊。”

狄禹祥走了过来,在她身边跪下,朝她伸了手。

萧玉玉依依不舍地从抱了她小半夜的嫂子怀里直起了身,回过头看着泪流满脸的嫂子,她勉强朝嫂子一笑,道,“怕是又得三五年,才能跟您和哥哥见了。”

“三五年,很快就过去了。”暮小小回了她一个带着眼泪的笑。

“嫂嫂,”萧玉珠从衣袖里掏出手帕给她拭泪,“哥哥以后只有你照顾他,心疼他了,一切就都要麻烦您了,他除了生下来什么也不想的那几年,往后半生曲折,直到娶了您,那日子才好过了些,您莫要嫌弃他呆笨丑陋,他就像我爹一样,嘴里不会说好话,但心上只在记上谁了,一生一世都只愿意与那个人在一起。”

“诶,我知道。”暮小小泣不成声,应过声后,把头埋在了那来抱她的夫君怀里,再也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行了,走罢。”萧知远心口一阵一阵地疼,在趁妹妹没掉泪之前,他希望她赶紧走。

若不然,他就舍不得让她走了。

“带她走。”萧知远瞪着那血红的眼睛,哑着嗓子朝妹夫喝道。

狄禹祥看着那颓然看着棺木的妻子,轻叹了口气,最终扶了她起来。

萧玉珠也没再说什么,就这么一步一步地随他离开灵堂。

她走后,萧知远抱着哭泣的妻子,眼睛里无声无息地掉出了两行泪。

“妹妹啊,我的妹妹。”他摇晃着怀中那哭得痛不欲生的妻子,想安慰她,可却发现,他自己都已然心碎了。

他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那最重要的东西,娘不见了,爹现在也走了,而妹妹,也要离开他了。

如若不是怀中还有人,小儿就在不远处的屋中候着他们回去,妹妹有天会归来,他都不知道他半生颠簸,到底是为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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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在门口把脸趴在了他的胸前静静地站了好一会,抬起头来,她朝他勉强笑道,“很难看啊?”

“不难看。”狄禹祥伸出手,把她的发簪放下,以指代梳,替她重挽了发。

他跟她成亲了十来年,到生了长生他们后,她才真把心给了他,替他忧,为他恼,也是从那之后,他才知道她若是真看重爱极一个人,她会有多为那个人着想。

他想不到的,她都为他想到了。

而他也把他所有的都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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